說到這裡,他像是忽然醒悟過來,猛地上前兩步拽住蕭洪的衣擺。
和以往撒嬌時候一樣,拼命地搖晃著,“父皇最疼珏兒了,一定不捨得對不對..父皇..”
“閉嘴,”蕭洪重重地一甩衣袖,拂開了掛在自己身上的人,似乎下定決定要好好整治自己這個不中用的兒子,“再多說一句,朕會讓你去比陵州更苦一百倍的地方!”
蕭珏再次跌在地上,抖著腮幫子抽噎了一下,眼裡依舊有不甘和懇求,但嘴上卻一句話也不敢再多說。
這個皇帝太陌生也太絕情,即便他向來不怎麼聰明,也明白這個時候最好乖乖閉嘴。
不然誰也不知道盛怒下的皇帝會不會真的一氣之下將他貶得更遠。
“陛下..”連生小心翼翼地膝行至蕭洪身邊,試探性地拽了拽他的衣擺,輕聲求情道,“陛下,太子還小..”
“朕處置他不是因為你,”蕭洪垂眸看了一眼跪在腳下的人,低聲道,“他屢次犯錯,朕早該罰他了。”
語畢他轉頭看向跪在一側不敢抬頭的掌事奴才,沉聲道,“聽清楚了嗎?”
“是,”掌事奴才立刻點頭,“奴才這就通知中書省。”
語畢立刻轉身,即刻就要回宮擬旨。
“慢著,”蕭洪頓了一下,回頭看向依舊跪在另一邊的蕭慎,須臾,又重新轉了回來,補充道,“三皇子蕭慎機敏聰慧、膽識過人,即日起,封其為榮親王,賜金一百斤,綢緞一百匹,南海珍珠十斛。”
一般皇子晉封都是從郡王開始,但或許是出於對蕭慎這麼多年的愧疚,又或許只是感激他在危急時刻救了自己。蕭洪破例跳過了郡王的步驟,直接給了蕭慎親王的位置。
“父皇請三思,”蕭慎沒有像蕭洪以為的那樣立刻跪地謝恩,而是俯身叩首,替蕭珏求情道,“兒臣自小與太子殿下一起長大,深知其本性並不壞,只是平日驕縱任性了些。且他平日身子就不好,實在難以抵擋陵州的惡劣氣候,兒臣願以親王之位,換取..”
“朕賞你的你就收著,”蕭洪抬手製止了蕭慎的求情,垂眸瞥了一眼呆在地上臉色煞白的蕭珏,冷聲道,“不必為了一個不值當的人,惹朕生氣。”
“兒臣不敢。”蕭慎立刻伏在地上,聲音微低。
蕭洪側身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蕭慎,略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朕知道朕以前薄待了你,讓你小小年紀便跟在你母妃身邊受苦,所以你願意出手去幫你認為需要幫助的人。但你也要明白一個道理,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同情和憐憫,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一次又一次擁有可以重來的機會。”
“是,兒臣受教了。”蕭慎以手撐在地面上,重新規規矩矩地磕了個頭,低聲道,“謝父皇恩典。”
蕭洪滿意地點點頭,眉眼間有一絲欣慰。
——
陸馳懶散地將肩膀抵在一側的樹幹上,透過層層樹葉,遠遠地看著那邊的情況。
直到事情塵埃落定,所有人漸漸離開,最後東宮的人將那個攤在地上傻了的孩子也抬走。他才散漫地收回視線,抬手拍了拍沾在身上的樹屑,慢悠悠地轉身走下樹蔭後的小土坡。
沈星烈抱著手裡的長弓,斜斜地靠在上坡入口處的一顆榕樹下,眉眼半垂,神色冷漠。聽到身側輕微的腳步聲,他側身回過頭,看到緩緩走近的陸馳,視線微頓了一下,隨即迎了上去,低聲問:“怎麼樣。”
陸馳唇邊彎出一抹淺笑,抬手朝他比了個「成了」的手勢。
沈星烈鬆了口氣,微微點了點頭。
站在另一邊路口處望風的魏進遠遠看到蕭祁和江元夕的身影,立刻顛顛地跑了過來,低聲稟報道:“爺,剛才禦苑那邊的人過來說,狩獵圈裡不安全,今日的狩獵暫時停止。天色也不早了,讓咱們先去宴廳等著,說是今日要在外面設宴。”
陸馳「嗯」了一聲,漫不經心地點了下頭。
禦苑的圍獵圈內出現了鬣狗這樣的猛獸,為了所有皇族的安全,狩獵自然沒有辦法繼續進行,被迫停止活動也在他的預料之內。
只是希望下面那群奴才能在一個時辰內處理完鬣狗的屍體,不然眼睜睜看著一隻硬邦邦的鬣狗變成一堆瑩藍色的資料,應該會嚇壞很多人。
“世子。”一道清亮的女聲打斷了陸馳的思緒,陸馳的腳步微微一頓,迅速抬起眼看向聲音的方向,藏在衣袖內的手指下意識收緊。
是圍獵開始之前跟沈星烈交談的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