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偏過臉,但似乎已經晚了,還是沒忍住,漏了個笑音。
“王爺笑什麼..”魏進一手端著藥碗,一手拿著湯匙,哭得都快抽抽了,但仍舊努力地在表達著自己的不滿,“有什麼好笑的..都這個時候了,您還笑..”
他自小便跟在蕭祁身邊伺候,還從未見自己主子受過這樣的委屈,還是這種說都說不得的委屈。主子要避著皇帝猜忌,不能難過,他一個奴才難道如今都哭不得了嗎。
陸馳抬手推開被魏進快要抖出藥湯的碗,伏在床沿上笑的都快要喘不過氣了。
之前一直壓抑在心裡的負面情緒一瞬間全部煙消雲散,笑的他整個人心情都好了許多。
“王爺,”魏進又氣又急,“您笑什麼啊?”
“對不起,”陸馳的臉依舊埋在被子裡,聲音透過錦被傳出來,帶了一次沉悶的笑意,“我實在是沒忍住..”
“啊?”魏進怔愣了一下,彷彿沒聽清楚對方的意思。等明白過來之後,俯身把藥碗放在一側的桌面上,氣呼呼地轉過身背對著蕭祁,憤懣地控訴道,“王爺欺負奴才。”
“好了好了,不笑了,”陸馳努力止住笑意,從衣襟內拿出一塊手帕遞了過去,“好端端的,你哭什麼?”
魏進再轉過頭的時候,情緒已經收斂了很多,只是臉上依舊濕漉漉的一片,眼睛也紅彤彤的。他吸了吸鼻子,接過那塊手帕胡亂擦了把臉,重新端起藥碗道:“沒什麼,王爺不必擔心,奴才一定會想辦法將您的身子補回來。”
話雖這樣說,但他自己心裡也明白,皇帝一旦動了這個心思,不管是在宮裡還是回王府,蕭祁的身子都很難得到相應的照顧。
被硬生生熬垮,幾乎已經成了必然的事情。
“行,”陸馳點了點頭,“我自然信你。”
沒有過多跟他解釋蕭祁身體的真實狀況,倒不是不信任魏進,只是怕他知道實情之後會在無意間露出破綻。
畢竟他們要對付的,是這個時代的皇帝,稍有不慎,便會全盤皆輸。
他不得不謹慎。
陸馳抬手接過魏進遞過來的藥碗,三兩口將裡面幾乎沒新增什麼實際藥材的補藥喝完,慢悠悠地問:“下藥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魏進立刻將裝著蜜餞的小盒子拿過來,低聲回答道:“大理寺那邊暫時還沒有什麼訊息,不過負責協查這件事的人,是咱們皇後娘娘。”
後面的話魏進雖然沒有明說,但陸馳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皇後的背後是太後,太後自然不會對傷害自己孩子的人手軟,所以宮內給出的所有物證和人證都不會有任何欠缺。再加上皇帝為了安撫太後,連下三道口諭,命令大理寺嚴查此案,絕不容許有任何姑息。
如此一來,大理寺自然更是不敢怠慢,連夜將所有與此次毒害親王案有關的人全部帶走詳查。
“陳寶林身邊的人,好多都被帶去「問話」了,”魏進的聲音不自覺放輕了許多,低聲道,“據說不光是問出了迫害親王,試圖拉攏朝臣這些罪狀,甚至還查出了陳氏曾殘害妃嬪和皇嗣的事情。”
連這樣的過往密事都被問了出來,可見大理寺那邊確實是下足了功夫的。
陸馳抬手從蜜餞盒子裡拈了顆蜜棗,抬手送到自己唇邊,沒有答話。
“總之,這次陳氏和太子一族怕是都躲不過了,”魏進轉身將蜜餞盒子放了回去,順手收走了蕭祁喝完的藥碗放在一邊,冷哼一聲道,“也是她活該,竟然做出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她不倒臺誰倒臺。”
說到這裡,魏進不禁有幾分疑惑,“倒是陛下,這次不知怎麼,不僅沒護著陳氏母子,竟然還下令大理寺嚴查,倒是不怎麼像他平時的作風。”
陸馳垂著眼皮笑了笑,沒有過多跟魏進解釋蕭洪的「心路歷程」,而是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天我讓你去找沈小侯爺,後來呢,人找到了嗎?”
長嶺山那邊的事情拖不得,如今已經耽擱了兩天,更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想辦法將人送過去。
畢竟是求著老道長辦事,自然不能讓老人家等太久。
魏進微怔了一下,猶豫了一會,才試探性地問道:“王爺,那天的事情,您都不記得了嗎?”
陸馳抬起眼,“那天他來過嗎?”
“嗯,”魏進點頭,雖然本意不願意讓自己主子繼續在小侯爺這棵樹上吊著,但卻不能因此就隱瞞蕭祁,只好如實說道,“那天小侯爺是和奴才一起回來的,發現不對勁之後,便..把自己和您關在了一起,並且囑咐任何人不許打擾。”
陸馳微怔了一下,眼底有一絲啞然。隨即看向縮在身體角落裡,不好意思抬頭的蕭祁。陸馳略有些好笑地嘆了口氣,緩步走到蕭祁身邊,安撫性地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後者悄悄抬起頭,試探性地露出一隻眼睛看向面前的人,小心翼翼的動作裡是掩不住的羞赧與還未消散的悸動。
陸馳搖頭失笑,剛要起身,衣擺便被人拽住了。他順著自己的衣角看過去,目光落在了那雙寫滿懇求的眼睛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