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馳淡淡地垂下眼,繼續翻看著手裡的畫冊。
“爺,”魏進端著茶杯湊了過來,“喝點水潤潤嗓子吧。”
陸馳的視線依舊落在書冊上,慢悠悠地抬起手接過魏進手裡的杯子,輕輕抿了一口杯子裡的養身茶,漫不經心地說:“想問什麼就問吧。”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主子的眼睛,”魏進頗為不好意思地幹笑兩聲,才略有些疑惑地問道,“主子不是不喜歡陳貴妃母子嗎,怎麼這次還替她想法子穩固地位呢?”
陸馳從書裡抬起眼看向面前的人,聲音涼涼的,“你怎知我不喜歡陳貴妃母子,隨意揣度本王的心思,你可知罪。”
“奴才不敢,”魏進縮了縮肩膀,連忙改口道,“王爺沒有不喜歡任何人,是奴才將自己的心思強加在王爺身上,奴才該死。”
陸馳滿意地點點頭,繼續低頭啜了一口手裡的茶。
“那為什麼啊?”魏進還是有點不理解。
陸馳慢吞吞地將手裡的杯子放在一側的扶手上,懶懶地看了他一眼,“想不明白不要緊,以後你就明白了。”
“啊?”魏進怔愣了一下,隨即傻傻地點頭,“哦。”
——
火紅的日頭漸漸西移,等整個小閣子徹底淹沒在陰影裡的時候,陸馳便起身離開了閣子。在魏進的攙扶下,緩緩走向西側自己的寢宮。
宛如一個久病未愈的病人,連背影裡都帶了一絲病氣。
經過壽康宮正門的時候,陸馳的腳步微頓了一下,視線下意識往門口的方向瞟了一眼,隨即頓住。
一個穿著素衣的小孩抱著個小小的食盒站在正門口,見陸馳看過來,立刻露出一個燦爛的笑。
陸馳微微挑眉,抬手示意那孩子過來。得到允許後,後者立刻顛顛地跑過來,在離蕭祁一丈遠的地方停住,先是規規矩矩地朝他行了個禮,然後才直起身子,昂著腦袋細細打量著蕭祁的神色,聲音裡有一絲擔憂,“小皇叔的身子,真的大安了嗎?”
陸馳勾唇笑了笑,點頭道:“自然。”
“可是為什麼小皇叔看起來臉色還是不太好,”蕭慎微微皺眉,“臉色很白,不如以往氣色好了。”
陸馳微微偏過頭輕咳了一聲,略有些心虛地抬起一隻手指蹭了蹭臉頰,言不由衷地說:“有嗎?”
為了讓蕭洪相信蕭祁是真的身子骨奇差,是個活不久的病秧子,陸馳每天都往自己臉上撒上一層厚厚的妝粉。為了效果逼真,甚至在妝粉裡攙上了許多輔助的藥粉。
所以他不止看上去臉色慘白憔悴,身上還帶了一股淡淡的藥味,整個人自然是怎麼看都帶了一股病氣。
“有,”蕭慎重重地點了下頭,聲音裡有一絲擔憂,“小皇叔生了很嚴重的病嗎?”
“沒有,”陸馳清了請嗓子,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能讓他不這麼擔心,只好轉移話題道,“手裡拿的什麼?”
“我母妃做的糕點,”蕭慎立刻放下了關於蕭祁身體的糾結,小心翼翼地見盒蓋開啟,亮給蕭祁看,“雖不比禦膳房精緻,但好在味道不錯。”
或許是擔心蕭祁不收,蕭慎又補充道:“母妃說,要謝過小皇叔上次在荷花池的幫助,所以才讓慎兒帶著糕點過來,希望小皇叔不要嫌棄糕點簡陋。”
陸馳忍不住彎了彎唇角,點頭道:“既然是出自淑嬪娘娘之手,那我必然要嘗一嘗了。”
——
一炷香後,荷花池旁。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坐在荷花池附近的臺階上啃點心,小的那個還時不時抬手替大的那個整理一下身上的披風,一副唯恐對方著涼受寒的樣子。
“聽說你兩位舅舅都在前朝當差,”陸馳咬了一口手裡的軟糕,瞥了面前的小不點一眼,問,“他們經常和你們往來嗎?”
蕭慎搖了搖頭,老實地說:“舅舅們說,要避嫌,所以沒怎麼來看過我。”
陸馳點了點頭,眉間有一絲贊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