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副)朋友
捷運列車呼嘯著從海濱駛入了市中心。
周崇燃回到成倦家的時候,剛好碰見宗予鳳從樓上的工作室裡走出來,手裡還拿著剛錄好的實體數字碟片。
兩個人打了個照面,可惜誰也不想做那個先開口的人,於是只好心照不宣地保持著沉默。
結果就在倆人快要擦肩而過的當口,周崇燃的手機忽然在口袋裡震動了起來,突兀地打破了這份安靜。
“喂?”
周崇燃頓了頓才接起,對面於知徉的聲音很快從聽筒裡漏了出來。
“你人是不是在燕川?”
“是。”周崇燃皺眉答道。
“正好,來徉逸接我一趟。”通話另一頭,於知徉正吸溜著鼻涕,瑟縮站在徉逸娛樂辦公大樓底下的花池子旁邊,撇撇嘴無奈說道,“我被老頭子炒了。”
馬上就是下班的時間,身邊時不時地經過一兩個員工,既好奇又謹慎地打量著這位只穿了套薄西裝站在寒冬臘月裡挨凍的奇怪總裁。
於知徉只好將身子背了過去,恨不得鑽進地縫裡,一邊不滿地踢著路沿一邊小聲嘟噥道:“這兩天……你可能得做好收留我的準備,先不多說了,你趕緊過來。”
對面周崇燃簡單應了他一聲,很快結束通話了電話。
日薄西山,中午本就零星下過幾場雨夾雪,現在臨近傍晚,斜曬的太陽光愈發沒有多少熱量。
於知徉在大樓側面找了個有空調的臨時通道,進去站著等。摸遍了全身上下,也只剩最後兩根香煙,能讓他用來暫時麻痺一下幾乎快要被凍僵的思緒。
隨著煙霧嫋嫋升起,身上才稍微暖和了些許。
其實他昨天大張旗鼓地叫幾個股東來參加自己的生日宴會時就有預感,這場冷戰應該已經要走到盡頭。
自家親爹的忍耐力於知徉最是瞭解,從那檔慢綜藝被強行叫停到現在,一共一個多月的時間,於老爺子吩咐董事會做什麼,於知徉就偏要和他反著幹。
他換掉管理層,於知徉就把他的人架空。
他要求開會,於知徉就偏要趕在同一天把股東全叫來參加晚宴。
他主張在獨立唱片發行上走保守路線,於知徉就授意經紀人狂挖新人,鼓勵更多特立獨行的樂手與徉逸簽約。
果不其然,就在生日宴會結束的第二天,於知徉頂著宿醉的頭腦從酒店大床上一覺醒來,發現手機裡躺著自己已經被解僱的訊息。
他臉也沒洗,套上昨天睡覺時脫下來的那套衣服匆匆跑到徉逸,結果門禁系統根本不識別他的資訊,就連負責巡邏的保安也對他面露難色。
再然後,無非就是信用卡一分錢都刷不出來,房子、車子也由於賬單逾期而進入了銀行抵押狀態,於知徉身無長物地站在自家公司大樓下,深刻體會到了一種久違的自由。
當然,還有這份自由同時帶來的副作用。
失業、無家可歸,於知徉覺得自己好像重新找回了點當年做搖滾歌手時的那種風範。
天快黑下來的時候,樓外面響起了一陣機車的轟鳴聲。
於知徉本來沒放在心上,結果那聲音離遠了又折了回來,最後停在了通道外面。
有個戴頭盔的高大男人來到門口,用手指關節在那扇玻璃門上敲了敲,把於知徉嚇了一跳。他定睛一看,才認出這騎摩托的人原來是宗予鳳。
“你怎麼來了?”於知徉瞪直了眼,愣了半天才跟出去。
“來接你。”宗予鳳自顧自地開啟頭盔的擋風罩,沖他上下打量了一圈,然後默默把自己的羽絨大衣脫了下來,抬手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