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前塵篇·中秋上)
[2023.09.28|燕川]
傍晚六點,ivehouse的後臺休息區,連過道都坐滿了等候彩排的參演人員。
由於這次是疫情放緩後難得的大型演出機會,再加上主辦方總共邀請了幾十支樂隊唱演組合,其中不乏國內一線的頂流音樂人,所有參演者都對這次演出格外重視。
化妝間的方向傳來了一陣不大不小的騷動,有人說是當紅歌手於知徉剛剛到達現場,引得不少人成群結隊地趕過去要合影簽名。
有人趨之若鶩,就必然有人嗤之以鼻。
周崇燃眼也沒抬,繼續窩在他好不容易佔到的角落裡,對著面前筆記本螢幕上的iustrator作圖軟體兢兢業業。
“來得挺早啊。”
肩膀上忽地被人輕按了下,周崇燃抬起頭,對上了成倦疲憊但常含笑意的臉。
“嗯。”他回道,轉頭繼續專注於給畫面最佳化細節,“接的單子還沒做完,只能帶過來了。”
成倦見他忙,也就不再打擾,靠著牆蹲坐下來,戴上耳機一遍遍聽著這次演出要彈的曲目伴奏。
過了有大概半個小時,通道口出現了兩個四處張望的年輕男人,成倦看見,向他們招了招手:“鳳爺——峙哥——”
兩人聞聲朝他走了過來,走在前面的正是宗予鳳,而跟在他後面長相文質彬彬的男人,是群青的鍵盤手,梁峙。
“這麼晚才到,你們倆不會也去找隔壁的於知徉要合照去了吧?”成倦叉著腰朝兩人揶揄道。
“堵車,耽擱了一陣。”宗予鳳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頭發都是亂的,聲音很沉。
“先歇會兒吧。”成倦無奈看了一圈周圍,“今天這麼多人,算上彩排時間,怕是要熬到半夜了。”
四個人湊在一起簡單對了下眼神,都不多說話,各自開始熟悉各自負責的part。
通常周崇燃會用“怪異的沉默”來形容這種氛圍。
過去的這一年裡,他們四個除了樂隊,每個人都還要忙著各自的生計。
鳳爺和峙哥都有穩定的工作,老倦雖然整日遊手好閑,但偶爾能在家族企業打工賺錢,而周崇燃自己則又拾起了美術專業的老本行,白天接些平面設計的活,晚上再繼續回去練琴。
雖然碰面的機會少了很多,但幾乎每一次四人聚齊,都是與今天類似的安靜狀態。
如果非要找個原因,那大概是由於原本最聒噪的那個人不在。
五位一體,群青少了阿薄,終究是難以完滿。
九點,大致串過場之後,場協開始核對每支樂隊的上臺順序。
加油打氣幾乎是每撥人出發前必做的環節,群青也不例外。
臨出場前,四個人將右手搭在了一起,彼此間依舊沉默。以前,這種時候通常會由阿薄作為隊長來帶頭發言,以至於到了現在,誰也不知該怎麼開口。
“好久沒場子了。”周崇燃安靜許久才道,“今天算是……阿薄走之後的第一次,好好幹,別丟人。”
宗予鳳和梁峙依舊無言,只有成倦懷裡抱著貝斯,故作輕松地擠出一個笑臉,“嗯,不給阿薄丟人。”
之後的演出,每個人都盡了全力。
歌很好聽,名字叫《雨季的故事》,是最近新作的曲,詞的內容是有關對逝去朋友的懷念。
但從舞臺上下來的時候,誰也知道,這歌被他們唱得稀碎。
前半程還算普普通通,到了副歌和吉他soo部分,幾人就開始紅了眼眶,甚至哽咽失聲。還好周崇燃一個人唱完了所有人的詞,硬生生撐到最後,才算是將這首歌完整演繹了下來,沒造成演出事故。
從舞臺下來,他們都默契地誰也沒點破。
“明天中秋,我得回家一趟,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
周崇燃說著,一邊把吉他收進包裡,將隨身帶來的電腦和效果器都一併整理好後,沒再多做停留,匆匆離開了後臺。
“多虧有他。”成倦瞧著人離開的背影,擦了把自己臉頰上已經幹涸的淚痕,又氣餒又釋然地道,“不然,這歌差點就他孃的唱不成了。”
宗予鳳跟在最後面,低頭掩蓋著通紅的眼睛,“他比我們都冷靜。”
“冷靜並不意味著沒有情感。”梁峙一手按在了宗予鳳肩上,安慰似的來回搓了搓。
他是幾個人中間最年長的那個,為人處事也更成熟得體,一向最懂得照顧大夥的情緒。
“他只是……不想讓阿薄失望罷了。”梁峙把目光落在擁擠的通道盡頭,輕柔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