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獨家眷戀
夜深後，雨小了不少。
有步履蹣跚的拾荒者揹著碩大的編織口袋，從蘭布拉大道的一端緩慢行至另一端，在夜色中留下一個模糊而蕭索的背影。
風是濕潤的，吹在心口處，泛起一陣陣的沁涼。
樓上，周崇燃背靠著露臺圍欄，盤腿坐在一張厚厚的毯子上，手中夾了支燃到一半的萬寶路銀色細煙，平靜的眼眸中映著兩片明亮的光點。
“想好了再說。”他掀起眼皮，淡淡瞥了身邊的男人一眼，似有若無地嘆了口氣，“別想著扯謊，你騙不過我。”
薄雨銘在一旁乖乖坐著，目不轉睛地盯著人臉上的表情。
他身上套了件寬大的連帽衫，下身依舊只有一條黑色平角內褲，手上還輕輕拽著身邊人的衣角不放，活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又畏縮膽怯。
半晌，他才終於極小聲地開口：“那天晚上在鳳凰港……的確是我把你從海裡撈上來的。”說完，還一邊偷偷偏頭瞥了眼對方的反應。
周崇燃伸手將煙頭裡碾滅，神情依舊冷淡得沒有絲毫溫度。
“為什麼救完就跑得沒影了？”他又問，語氣稍微放緩了些，悶聲道：“後面在徉逸的天臺，還又裝得像是沒有這回事似的。”
薄雨銘咬了下嘴唇，真誠向對方解釋道：“那天是經紀人一直打電話催我回公司，我就找了個藉口，說是人在城南吃飯，一時半會趕不過來。在徉逸天臺見到你的時候，經紀人就站在旁邊，要是說出來不就露餡了嘛……”
周崇燃突然皺眉打斷，“你沒事跑去墓園做什麼？”
對方啞了半秒，開始低頭擺弄著手指，一邊道：“我住的公寓就在那個區，平常沒事的時候，我經常愛去附近的海邊轉轉什麼的。上次，我們不還在十字街那間小酒館遇見了？”
周崇燃一時無話。
隔一段時間再想來，其實這件事他也沒什麼可生氣的理由。
一來薄雨銘只是沒跟他提過那天的事，充其量算是故意隱瞞，說不上扯謊騙人，二來他也沒主動問起過，薄雨銘不說，倒也在情理之中。
再加上這天生長得一對狐貍眼的男人，向來擅長擺出一副誠懇認錯的態度，委屈又可憐，早已經讓他氣消了大半。
“為什麼住那麼偏僻的地方。”半晌，周崇燃才側過身正對著人，口氣柔和了不少。
“這不是沒錢嘛，三環以外的地方，租金比市中便宜了不止一倍呢。”薄雨銘垂眸撇了撇嘴，話語間忽然多了些酸意，“倒是你，那時候幹嘛要尋死覓活地跳海啊，我拉你上來，你都被嗆得意識不清醒了，嘴裡還要念叨著於知徉的名字……”
說到這兒，他忽然停頓了下，轉頭看向身旁的男人，小聲嘟噥：“他有什麼好讓你喜歡的？”
本是隨口一提的埋怨，卻讓周崇燃氣得幹眨眼，脫口道：“我喊的是雨……”
話說了一半，又再沒勇氣把那個名字唸完。
他那時分明想喊的是薄雨銘，雖然和現在坐在他面前的不是同一個，但總歸是讓他覺得，就這樣說出來會很丟面子。
可身邊的人顯然已經聽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哦。”薄雨銘眨眨眼，隔了許久才呆愣著開口道，“原來你想喊的是……”
他微咬下唇，剛想發出一個“我”的音，忽然覺出不對，連忙又改了口，弱聲道：“是……是你那個朋友啊。”
周崇燃紅著耳根，很久沒說話。
身邊人見狀，再次恬不知恥地湊了上來，將臉貼近，月牙似的眼睛盯住人不放，問：“你喜歡他？”
周崇燃被這種再直白不過的目光瞧得渾身不自在。
“我那天就是……心情不好，想下水冷靜冷靜。”周崇燃匆忙將視線撇向一旁，換了副沒好氣的表情，白了人一眼，“誰知道被你突然拉上了岸，還白灌了一肚子的海水。”
薄雨銘還要繼續逮著人不放，跪坐起來挪到他跟前，“別打岔，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呢。”
“你對他那麼感興趣做什麼。”周崇燃無奈用手指杵在對方腦門上，平靜望向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盈盈似有波瀾，“難不成……你騙我的不止這一件事？”
面前的男人忽然呆了半秒。
“哪有。”薄雨銘猛地眨了兩下眼，忽然討好似的呲牙笑了起來，“而且我這也……不能算是騙吧？”
周崇燃本也只是隨口一問，對方這般反應，倒叫他有些咋舌——那一笑，既不像是問心無愧，又不像是說了真話後能做出的表情。
“你到底還有沒有其他事情瞞著我？”周崇燃正經問道，心裡莫名多了些慌張。
“有啊。”薄雨銘連連點頭。
周崇燃瞬間繃緊了心絃，屏息聽著，彷彿下一秒，就會有什麼令他期待又害怕的東西冷不丁地從對方嘴裡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