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崇燃懶得理人,一門心思開始尋找那隻半人高的畫架。
薄雨銘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了一陣,隨後抓起手邊的吉他,將背帶挎在肩上,走到電扇跟前,嘗試讓風將自己身上的汗吹幹。
琴絃被他的手指來回撥按,奏出一段舒緩的前奏。
“琴不錯,泛音可以再滑慢點。”
對方的評價遠遠傳來,在空蕩的牆板間蕩起一陣回聲,在薄雨銘聽來還算中肯。
“要不要試試?”他走到周崇燃跟前,捏著琴頸遞了過去。
“我不彈吉他。”對方看了他一眼,很快垂下眼簾。
這回答令薄雨銘有些摸不著頭腦——不彈並不意味著不會彈,從剛剛的評價來看,周崇燃分明是個對吉他有些見解的能手,除了對自己有成見,薄雨銘想不出他還會有什麼理由這樣說。
“你這是要畫畫?”
想著緩和一下氣氛,薄雨銘打量著剛被對方從紙箱裡挑揀出來的幾盒油彩,隨意問道。
“期末作業,下來找點稱手的工具。”周崇燃皺緊眉頭,仔細在牆角囤的一堆破爛兒裡翻了一遍,就是找不見那一副記憶中的畫架,心裡直冒火。
“誒,那你會不會畫這個?”薄雨銘忽然掏出手機,點開張照片遞到他面前。
周崇燃愣著溜了一眼,上面是類似於紋身一類的圖案,最中間是隻眼神犀利的山貓。
“可以畫,怎麼了?”
“我一直想去紋身來著,可惜我媽不讓,還說什麼等過幾年一定後悔。”
薄雨銘琥珀色的眼睛笑得彎了起來,“今天晚上有場小演出,搖滾嘛,不脫衣服怎麼行,你幫我畫在身上,我試試看效果。”
“我憑什麼幫你畫?”周崇燃叉著腰。
薄雨銘先是一怔,很快拿起腳邊裝滿易拉罐的塑膠袋,嘴角咧開,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
“就憑……畫完請你喝冰鎮菠蘿啤。”
這話令周崇燃啞口無言。
這一袋子菠蘿啤明顯是陳升乙買得太多喝不完,於是才分給了他們。拿他家的東西賄賂他本人,也虧薄雨銘能想出這麼穩賺不虧的套路。
“你……”周崇燃瞪著人幹眨眼,最後也沒想出來要怎麼罵他,只得指了指他剛剛躺過的地方,弱聲道,“坐這兒吧。”
薄雨銘欣然答應,一屁股坐下,兩條長長的腿彼此分開,為他留足了地方。
周崇燃也不磨蹭,直接從箱子裡翻出一堆畫筆和調色盤,兌好顏料,開始在他身上起形。
照著樣子畫對周崇燃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真正困難的是,要在薄雨銘總亂動的前提下,盡量不去被他那副白皙緊實的身體所影響。
但事實上,要做到這一點幾乎不可能。
勻稱的肌肉線條看起來飽實又流暢,從鎖骨、前胸,一直過渡到腰腹,那具身軀彷彿起伏不定的山巒,而作畫的人則成了造物者,賦予其新的生機。
半天坐著累了,薄雨銘又平躺了下來。
周崇燃幹脆坐上他的腿,用細長的毛筆刷劃過他胸前的每一寸面板,覆蓋上五彩斑斕的顏色——
就像在一幅名畫上作出另一幅畫,周崇燃忽然這樣想到。
“這兒也要。”等胸前的一大片油彩晾幹,薄雨銘又指著右胳膊,滿是虔誠地請求道。
周崇燃涮了涮筆,“畫什麼?”
“就畫那種……看起來很厲害的大貓,你隨意發揮就行。”
周崇燃挑了個剩下最多的藍色顏料,寥寥幾筆,簡單勾勒出個圓頭圓腦的形象來,“好了。”
“靠,哆啦a夢啊?”薄雨銘歪著脖子使勁看。
有一說一,還真沒跑題。大貓確實是大貓,厲害也是真的厲害。
“不喜歡?那我擦了……”周崇燃拿起塊毛巾。
“不用。”薄雨銘忽然按住了他的手腕,撐起上半身,離面前的人又近了一些,一雙狐貍似的眼睛柔和含著笑意。
“還挺帥的。”他最後看了眼右臂的油彩,評價道。
周崇燃的喉結忽然上下滾動了一圈,美好事物一旦靠得太近,會讓他總想動些邪惡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