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立刻有人大喝,“布政使衙門衙內在此,誰敢無禮!”
鄭大少爺立刻傻了眼,布政使司衙內應該就是本省左布政使寧良寧老大人的公子了。
本朝三年前罷設浙江巡撫,所以這左布政使就稱得上最高地方官。何況寧老大人已經在浙江當了十五年布政使,實際威權比巡撫也小不了多少。
他一個巡檢司公子比起寧公子來連個螞蟻都不如,今天當真流年不利,怎麼就犯到了本省最大公子的頭上?
有個三十餘歲的華服書生,走到鄭少爺身邊,不悅道:“本人寧師古,怎就不長了眼睛?”
寧公子鄭少爺等人而言,好似天上的人物,一干人訥訥不知怎麼答話。
此時方應物站在後面,他便向前走去,想要排眾而出說幾句話去。孫小娘子緊緊的拉了拉方應物,低聲道:“你小心不要上前,免得遭秧。”
方應物拍了拍孫小娘子的手,撫慰道:“但且安心。”隨後從人群中走出來,對寧師古抱拳為禮道:“在下淳安生員方應物,見過寧前輩。”
看到是讀書人,寧師古也淡淡的還了禮。方應物繼續道:“在下替業師商素庵公向方伯老大人問安。”
聽到“商素庵公”四個字,寧師古眼神一緊,神態嚴肅起來,重新向方應物施禮:“原來是方賢弟。”
與方應物同畫舫的人全都莫名其妙,雖然明白這是讀書人耍花腔,可還是完全聽不懂這兩位說什麼。只感覺這兩人打了幾句啞謎,然後就開始稱兄道弟了,好像完全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王小娘子更是捂著嘴不敢相信,在她心中方應物窮學生形象更多一些,但這時突然變得很陌生起來。
聽到商輅的名號,寧師古不敢不敬。因為商輅是正統十年的狀元,寧良是正統十年的進士,兩人是很密切的同年關係。而且寧良官至方面大員布政使而且是浙江布政使,也是商輅在朝時一手安排的,所以方應物才有恃無恐。
隨後寧師古指著鄭少爺等人問道:“這些人與你......”
“他們與我沒關係,你隨便處置,打斷腿腳也無所謂,別碰在下就行了。”方應物忽然又指著王瑜道:“對了,還有那個小娘子也放過,不要動她。”
寧師古啞然失笑,這方應物倒是個挺有意思的人。他這話分明就是暗示“你要想看我的面子,就狠狠收拾他們”。
量小非君子,方才在蚱蜢上、在畫舫上,方應物不知道捱了幾次破口大罵,他要能風輕雲淡的唾面自乾,那也太懦弱了。
當然,方應物也算是間接讓王德王大戶去堵心。他出於情面不太好對王德如何,但是把王德相中的“青年才俊”一個一個都收拾掉,那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啊。
方應物自言自語道:“本來想記下他們的名字,日後再作打算。沒想到在這裡就遇到了佈政衙內,真是巧了。”
已經被拉到身邊的王小娘子忽然明白了,難怪方應物不屑一顧,後來卻改了想法,一個一個的記起這些人的姓名來歷,原來是這個心思......
她又想起方應物的那句話——你知不知道你錯過了什麼?此時也隱隱有所醒悟。
如今的秋哥兒不再是那個為幾兩銀子折腰的鄉下貧民了,很有幾分大人物模樣,已經是無法想象的地位了,連布政使老爺家的公子都要與他稱兄道弟。那她現在還配得上秋哥兒麼?
如果兩年前,父親不那麼勢利,或者昨晚父親不那麼淺薄,或者自己態度更堅決一些,那麼有舊日情分在,自己還是有望成為糟糠之妻。
那可是現在呢?王小娘子捂著心口,感到很痛。
ps:不是我偷懶啊,越寫越多越寫越多,結果一直寫到現在,搞出個大章節,怎麼也相當於正常的一章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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