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源爽朗大笑起來。
笑過之後,他才突然說:
“我看過你的作品。”
王清源這話,江棠是真的有些意外。
她才開始演戲多久,到現在拍的不過僅有幾部電視劇。
雖說這些電視劇的評價都還不錯,但江棠也明白,跟王清源欣賞的水準還差得遠呢。
結果王清源卻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似的,說:“我剛剛就提過,別當老人家就是孤陋寡聞!可能在以前,我只會看優秀的、能入眼的電影,但是四年前栽的那次跟頭讓我知道,脫離觀眾太久了不行。
電影說到底是大眾的藝術,真的要論內涵和藝術表達能力,它可能永遠都趕不上文字的底蘊,它的獨特,在於能給予讀者最直接的感官衝擊。所以,無論什麼電影,就算是核心深刻的文藝片,也必須要觀眾看得懂才行,要是連觀眾都看不懂,過於曲高和寡,那還拍什麼電影?”
王清源這番話,倒是和業內很多導演的說法不同。
那些清高的導演,巴不得一個看懂的人都沒有才好。
因為看不懂才是好東西,人類總是會對未知的東西產生敬畏。
就算是堆垃圾,經過營銷手段的吹噓,也能捧成至高無上的金玉,為他們帶來財富和聲望。
於是,江棠在思忖考慮過言辭後,才說:“王導的想法有些不同。”
王清源要直接許多:“不像很多大導演,看不上商業片爆米花電影嗎?”
江棠也乾脆地嗯了聲。
王清源悠悠而道:“那些人啊,就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要是他們的電影能有商業片的票房,怕是嘴都要笑歪過去。”
……也就王清源能這麼肆意地點評業內導演了。
王清源繼續說:“不同電影型別針對不同的市場,追求商業性沒什麼問題,關鍵是能不能把故事講好。有的商業片,沒那麼深厚的立意和內涵,但它把故事講得很精彩,觀眾喜歡,票房自然就來了。有的文藝片,拍得倒是很晦澀,什麼高大上的道理一摞一摞往裡擱,立意動不動就是上升到哲學倫理方面。可那又有什麼用呢?連最基本的故事線都講不清楚,觀眾要是喜歡才奇怪,擱我我也不會喜歡,一分錢都不花!”
王清源話語犀利的時候,倒是難得顯露出大導演應有的張揚。
江棠聽得很認真:“嗯,你說得很有道理。”
王清源輕笑:“有個故事叫老嫗能解,說是千年前唐朝大詩人白居易,每作一首詩就會去問老嫗能不能懂,不能,就一直改到她們懂為止。詩王尚且如此,現在這些有幾個導演能拍著胸口說比詩王更厲害的?既然不能,又何必玩故作高深那套。”
王清源可能也是遇到能說話的人了,難得對江棠滔滔不絕起來。
不過他記憶也很厲害,知道自己一時話多跑偏了題,還能及時拽回來。
“四年前的跟頭讓我知道,要了解市場的動向。所以我既會看好作品,也會看成績好票房高的作品,還會看那些被批判的作品,看看到底差在哪兒。”
“原來是這樣。”
江棠正說著,抬眼看到高越和嚴佩琪並肩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
兩人本來在低聲說什麼話,似乎交待工作,高越的神情很嚴肅。
忽的抬頭看見江棠身影,詫異間正要抬手打招呼,緊接著就看到江棠身旁的人。
高越愣在原地,她顯然認出江棠身旁的人是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是進是退。
不管怎樣,高越都不會在這個時候跑來打擾和王清源說話的江棠,便很自覺地拽著嚴佩琪站到遠處的樹蔭下,順帶向江棠飛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江棠輕笑了笑,注意力回到王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