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澤還未開口,趙明德就忍不住諷刺道:“皇子這副落湯雞模樣倒是讓我們這些小民增長了見識,真該道聲謝!”
“你!”樂清平聽見這種言論,當場就要動手,李錦又攔下他,說道:“趙先生說的也是沒錯,落難之人,倒是給大唐皇室丟臉了。”
宗澤道:“姑娘見諒,在下幾人本就是山野邊民,一心習武修道,難免禮數不周。不過在這邊陲之地,深山大林之中,卻能碰見公主、皇子,恕在下難以釋疑。”
趙明德插嘴道:“這自稱公主的還說要指點我們去挖她祖宗墳墓呢,你說可不可笑?”
面對宗澤跟趙明德言語中透露出的不信任,李錦卻顯得不慌不忙,緩聲道:“幾位可願意聽個故事?”
這就是要開誠佈公了,或許最近一段時間的怪事也能有個答案,宗澤說道:“願聞其詳。”
趙明德哼了一聲,臉色不善,不過也是同意了。
“那可否先容我弟弟幾人也過來烤火,雨水溼冷,貼在身上難受得緊,我弟弟身子弱,也怕他感染風寒。”
到了這個時候,宗澤自然不會反對,甚至還讓人準備了乾淨衣服,讓他們去篷帳裡換上。另外支了個架子,溼衣服就晾在上邊。
那名俊秀少年叫做李羨,跟趙書成身量差不多,就穿了趙書成帶來的換洗衣服。侍女喚做竹兒,穿了趙靈萱的衣裳。那護衛名叫樂照,是樂清平的胞弟,身形有些高大,趙明德的衣服穿上身還顯得緊,不過也將就了。
等眾人坐定了,李錦也就開口了:“為了給諸位安心,首先我要說的就是,諸位手中的那份皇陵位置圖是真的。”
趙明德冷冷地說道:“真想給我們安心,還是說說長公主殿下為什麼會讓我們幾個外人去盜你們祖宗陵墓為好。”
李錦說道:“也好,先生可知道如今中都形式?”
宗澤說道:“邊野之民,不關心朝中大事。”
“那我便說了罷。年前我父皇突然一病不起,如今更是神志不清。國君病危,皇子眾多,卻沒有定下誰為太子,朝中形勢微妙……”
宗澤皺眉道:“長幼有序,自然是年長者為太子。”
“宗先生說的是,不過朝臣還未商議定誰為太子,卻有人在這時候出來攝政監國了。”
“那是何人?”
李錦說道:“我皇叔,秦王殿下。”
趙明德說道:“這不是很好,國家沒人做主,你叔叔出來幫襯一把,也無不可。”
宗澤卻想的更多:“藩王不是應該在封地的嗎?沒有詔書又怎麼能夠進京監國?”
李錦的聲音也冷了下去:“因為……他是在十萬邊軍的擁護下進京的。朝中大臣在擁立太子問題上爭爭吵吵,當秦王的兵馬抵達京郊時,一個個卻都鴉雀無言了,甚至有人半夜就去開了城門,真是國家棟梁。”
一直表現從容平淡的李錦在說出“國家棟梁”時不自覺加重了音,顯然對這些明著滿口忠君之言背地裡卻做小人行徑的大臣是真氣極了。
宗澤勸慰道:“既然已成事實,長公主氣也無用,又何必徒勞。”話外的意思卻是,本來皇位就落不到公主頭上,就算是秦王當了皇帝也是李姓,你還照舊當你的公主,享著榮華富貴,找人盜皇陵又不知是為何?
李錦心思聰慧,哪能不明白宗澤的意思,她苦笑一聲,道:“說起來讓先生見笑了,我是……真的害怕了。當時爭太子位時,還有八位皇子,秦王監國後,沒到一個月,就有兩位皇子生了怪病暴斃而亡,一名皇子溺水,一名皇子上吊。”
說到後面的時候,李錦臉色微白,接著說道:“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秦王分明沒想給我們這些人活路。李羨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而且我也怕皇子死完了終究會輪到公主,便帶著弟弟偷偷跑出中都。”
李錦接著說道:“樂家原本也是修仙世家,後來沒落了,跟山門也斷了聯絡。沒了進山的門路,便定居中都,一直為皇族做事。我因為自小就對修仙感興趣,便向父皇要了他們做為護衛,這次逃出中都也多虧了他們一路護送。”
宗澤雖然驚駭於秦王的肆無忌憚,連皇子都殺得這麼不加掩飾,但還是更關心自己的事情,便開口問道:“長公主是如何知道我們的,又為何讓我們得到地圖?”
李錦道:“先生想必是知道,皇宮中有不少不能為外人言的……”李錦頓了一頓,接著說道:“總之,真要有心查一些事可不難。”
宗澤目光突然變得不善,說道:“我是知道朝廷眼線遍佈天下,皇宮中典籍眾多,要查幾個沒落家族不是難事。可在下更知道皇宮中有皇族供奉存在,其中不乏凝元境修真高人,一聲令下,縱使十萬軍中,取敵人首級又有何難?區區秦王又怎能為所欲為?”
李錦幽幽嘆息道:“先生所知不少,可先生是否清楚,皇族供奉只聽皇帝一人號令,如今父皇神志不清,又有誰能請的動這些前輩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