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師塔中沒有日月轉換,宗秀不知自己進來已有多少時日,他唯一能確定的是,已經有三隻鬼王魂體被他融入了鬼奴魂印。
宗秀此時正對著通往第五層的階梯發呆。
祖師塔的空間一層比一層小,也一層比一層捱得近。在第一層時,感覺完全走不到邊,可到了這兒,整層不過十幾丈寬廣,縱使隔著霧氣,祖師塔四面的塔壁依然隱約可見。
同樣,宗秀站起第四層,也能看清第五層的入口所在。
宗秀也看到了守靈鬼王。
守靈鬼王身形高大,足有一丈餘高,身披漆黑的鎧甲,鎧甲上面鐫刻著繁複的紋飾,只不過隔的有些遠,宗秀看不清具體是什麼。
在宗秀看著它的時候,守靈鬼王也是居高臨下地俯視宗秀,頭盔下面是一張被濃郁陰氣繚繞的模糊的臉,有兩團幽碧的火焰在眼窟中燃燒。
宗秀沒動,守靈鬼王亦是不動。
宗秀知道只要不闖入第五層,就算你把第四層弄個天翻地覆,守靈鬼王也是不管的,不過宗秀還是在小心試探著它的底線,
虛空中一條灰色的鎖鏈緩慢沿著階梯爬升,越來越靠近第五層的入口,守靈鬼王終於有了反應,宗秀卻是被嚇了一大跳。
不過守靈鬼王只是微微轉動頭顱,眼窟裡的火焰燃動,雖然應該是根本不會有表情的,但宗秀卻能感覺到它在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釋放而出的鎖鏈。
總之不是憤怒。
宗秀鬆了一口氣,也不知怎麼了,竟然鬼使神差地朝著守靈鬼王笑了笑。守靈鬼王伸出手指,戳了戳鎖鏈,然後朝宗秀看來,面部陰氣翻滾,竟也變化出一個詭異的笑臉來。
宗秀心頭狂跳,他忽然想起青銅傀儡,想起引仙令被趙書成盜取的那一天。他吩咐青銅傀儡不要放任何人進來,青銅傀儡很是盡忠職守,只不過有人出去它是不管的。
莫非這守靈鬼王也……
宗秀為自己這個想法興奮不已,從第五層開始,每一層都有一隻守靈鬼王,職責是守衛祖師塔,沒有陰魂宗宗主令牌,無論何人都不得上去。
可要是他本人不上去,只是放出一些鎖鏈進入第五層,那便不算壞了規矩罷?
宗秀覺得極有可能這樣,他又小心翼翼地放出第二條、第三條……直到數十條鎖鏈從守靈鬼王眼前透過,徑直進入祖師塔第五層,守靈鬼王也未有任何動作,只是看著這些扭動的鎖鏈,似乎有些不解。
祖師塔五層以上都是供奉著陰魂宗歷代先祖死去後存留的魂靈,任何人都不得褻瀆。可宗秀卻不管這些,他正小心地指揮著鎖鏈去捕捉魂靈,彷彿在湖水中撒網捕魚。
正在宗秀興致勃勃的妄圖抓獲陰魂宗先祖魂靈時,此時在一個幽深寬廣的大殿,有三人正在交談。
一人相貌威嚴,眉毛濃粗,端坐主位。另有兩人分坐於兩側,其中左側之人鬚髮皆白,臉上佈滿深深的皺紋,身子傴僂,雖是在說話,卻眯著眼睛,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未曾睡醒的老者。
而坐於右側之人則是一名風姿綽約的女子,長長的眉尖微微上揚,眼波流轉,唇角帶笑,無時無刻不流露出成熟的嫵媚。
一直是那名老者在說話,他那混濁而沙啞的聲音在這個寬廣異常的大廳響動:“宗主,那清源河附近發現的靈礦脈本就應歸屬於我冥骸窟,為何又給了碧火窟?”
那名風姿綽約的成熟女修卻“咦”了一聲,道:“皓蒼執掌,所有發現的靈脈礦都是由宗門統一分配,宗主都說給我們碧火窟了,怎麼能說應歸屬於冥骸窟?”
老者雖然樣子垂暮,但說話卻是中氣十足:“清源河一向是我冥骸窟的掌控範圍,附近張、俞兩個家族亦是附靠在我冥骸窟門下,宗主又未對外宣佈歸屬,我來與宗主明說一二,你又過來摻和什麼?”
女修淡淡道:“宗主自會有決斷,我過來無法影響宗主分毫,皓蒼執掌,恐怕你也不行。”
被稱為皓蒼執掌的老者忽然眼皮一挑,混濁的眼眸中透著精光,道:“閔湖女娃兒,當年你師尊還要稱我為長輩,怎麼在你眼中,我就成了說話不中用的垂死老人不成?”
這名豔麗女修卻沒有被老者的語氣所懾,反而輕笑道:“你我皆知所爭為何,皓蒼執掌又何必倚老賣老?”
老者亦是笑出聲,道:“陰魂宗六大窟,你師尊為碧火窟執掌時,碧火窟是僅次於宗主鬼王窟的第二大窟。結果到了你手裡,卻成了六窟之末。以前我還百思未解,現在一見你這閔湖女娃兒的做派,卻是瞬息明瞭。”
老者的話正說到豔麗女修的痛處,她秀眉挑起,嫵媚的臉上竟顯露寒意,道:“皓蒼執掌,你若是連碧火窟為何沒落都忘記了,恐怕也沒多餘精力來執掌冥骸窟,不若早早退位讓賢,免得到時候毀了冥骸窟的基業!”
老者還欲再說,那名一直端坐主位的盛年修士出聲道:“夠了!碧火窟有功於宗門,皓蒼執掌不必再提!”
老者卻道:“宗主,我知碧火窟一脈為宗門戰死精英無數,可那都是兩百年前的事了,就算要給補償,兩百年過去,如今也該是個頭了吧?”
接著又冷聲道:“閔湖執掌碧火窟兩百年,宗門的支援一直未曾斷過,可碧火窟卻絲毫不見起色,反而日漸沒落,我看,她這個執掌之位也該換人來坐坐了。”
女修還未說話,那中年修士已高聲道:“皓蒼執掌,陰魂宗數千年留下的規矩,六大窟之間各自傳承,外人不得干涉,莫非你要違背祖訓?”
老者面色一僵,訕然道:“宗主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此三人正是惡鬼沼澤兩大宗門之一陰魂宗的三名實權人物,面容嚴厲的中年修士正是陰魂宗現任宗主厲心水,同時亦是鬼王窟執掌,為結丹境後期修士。
而那老者則是冥骸窟的執掌,同樣為結丹境後期,再加上資格老,因此面對宗主也無多少怯意。
而這成熟豔麗的女修則是碧火窟的執掌,修為雖已到結丹境,卻只是結丹境初期,在陰魂宗六大窟執掌中也是最弱的。因此即使有宗主厲心水支援,其餘各窟執掌也是經常陽奉陰違,各種刁難。
厲心水正要定下這新發現的靈脈歸屬之事,忽然面色微變,拿出宗主令牌,皺眉道:“怎麼祖師塔裡有祖師魂靈顯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