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大地。
天空幽暗如夜,一輪猩紅色的冥月綻放著微弱的光芒。
五條奔流不息的冥界之河環繞在冥土四周,縱橫交錯卻又涇渭分明。
而此刻冥界最深處,一座巨大的有些不像話的宮殿中,一個灰色長髮的男人正坐在莊嚴肅穆的黑色神座上,託著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燈臺裡跳動著幽藍色的冥火,一列列亡靈排著隊經過宮殿外的巨大廣場,偶爾還能看見忙碌的塔納託斯持著長柄鐮刀飛來飛去。
宮殿裡很安靜,無聲無息,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外人踏足此地了。
男人突然嘆了口氣,自從他的那三個老夥計消亡之後,好像是有種叫做孤獨的東西在他心裡生根發芽了。
雖然那三個傢伙又蠢又愛偷懶,長得還醜,但是除了他們,自己好像真的沒有誰可以說得上話了。
男人又嘆了口氣,好像每年到這時候,他的愁緒就飛的格外遠。
“哈迪斯,你怎麼又在唉聲嘆氣了?”
宮殿後突然轉出一個穿著嫩綠無袖長裙的女子。
她露出潔白的雙臂,腳踩著一雙同樣潔白的涼鞋,靈動的大眼睛就像一隻剛出生不久的小鹿,明明只有十八九歲的模樣,麥穗色的長髮卻已經盤成婦人的樣式。
“珀耳塞福涅,你要走了,這宮殿裡又只剩下我一個了。”
哈迪斯站了起來,黑色的長袍隨著他起身的動作垂落在地,他走到珀耳塞福涅身邊,那張和宙斯有幾分神似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捨。
“你呀,每次都說這種話。”珀耳塞福涅無奈的搖頭,金色的王冠隨之晃動了一下。
哈迪斯伸出和珀耳塞福涅一般無二的白皙手掌,溫柔的替她扶正。
每年珀耳塞福涅要回到大地上時,哈迪斯總會變成這副模樣。
和他那個風流好色的弟弟不一樣,哈迪斯一生只愛過一個女人,就是面前這個戴著王冠的女子。
就算是為了她和全世界翻臉,他也在所不惜。
“可是我真的要走了,春天該到了。”珀耳塞福涅卻沒在意哈迪斯的表情,一次兩次挽留的時候或許她還很依依不捨,可是現在都數百年了,她早就免疫了。
“先等一下。”哈迪斯說著伸出右手,變戲法似的從寬大的左袖裡抽出一件白色的斗篷,披在珀耳塞福涅身上。
“外面冰天雪地的,一定很冷,披著它暖和點。”
珀耳塞福涅無奈的點頭,“我知道啦。”
雖然她根本無懼寒冷,也曾經好幾次跟哈迪斯說過不需要,可是每次哈迪斯都不聽,久而久之她也習慣了。
哈迪斯從袖裡取出一朵水仙花,遞到珀耳塞福涅手中。
“親愛的,想我的時候,就看著它吧。”
“嗯,我會的。”珀耳塞福涅低頭嗅了嗅手中的水仙花,臉上揚起一絲微笑。
“我就送你到冥界入口吧,你知道的,我討厭陽光。”哈迪斯牽著珀耳塞福涅的手從宮殿裡走出來。
宮殿外的廣場上停著一座華貴精緻的四架馬車,散發著幽暗的黑色光芒。四隻血統純正的高大冥馬安靜的站著,連尾巴也不敢甩一下。
這本來是哈迪斯出行的座駕,但是他本來就是個喜歡安靜的人,不經常出去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