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真的不要太爺爺了?”太上皇問了三遍,最後一句,已經帶了哭腔。
裴寄辭的眼圈也逐漸變紅,手握成了拳頭,小小的身子依舊挺拔。
沒人知道,他突然被鎖在東宮裡,看著母親病逝,看著父親在書房癲狂,看著那些刺客衝進來的時候,他在想什麼。
他想殺了這個宮裡所有的人,他想讓這些人都去死。
他憎恨所擁有的一切,也不想再去想之前的人生到底是怎麼樣的。
他告訴自己,他叫裴寄辭,他不是謝辭。
可終究在老人家一聲聲的質問之中,一顆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
他哽咽道:“阿辭不敢認。”
皇長孫連葬入皇陵的資格都沒有,已經貶為庶人,又哪有資格,叫他太爺爺呢。
太上皇聞言心肝都在顫,他朝前一步,終究是張了張口,隨後,幾步衝到了阿辭的面前,“你是我的曾孫子,是我給你賜得名字,你可知道是什麼意思?我當年是在東辭山登基,我是想你繼承皇位啊,傻孩子。”
“太爺爺當時是不知道啊,你就這麼不要我了……”太上皇說到這,裴寄辭已經情難自禁,一下撲進了太爺爺的懷裡。
沒人知道他小小年紀,從東宮離開的時候,大病了一場,從此之後,大半年都沒說過話,直到跟阿音跟阿清熟悉了,三個人玩到了一起,他那時候才露出第一個笑容。
裴淵跟弟妹,就是他生命中那段時光中,最後的光。
可是連裴淵都要被人害了,他覺得自己將永遠墜入地獄,他要無所不用其極及去報復那些人。
多少個日夜,他都是懷揣著對謝氏皇族的憎恨在生活的。
他心裡藏了太多,壓抑了太多,一旦崩塌,才是真正的決堤。
面對這樣的太上皇,裴淵也別開了眼,他與謝煜年少相識,看著謝煜為國為民勵精圖治,也看著他被人一步步陷害,說沒有怨氣是假的。
他現在只希望阿辭好,誰要是敢傷害他的兒子,他就把那天也給捅個窟窿下來。
太上皇緊緊摟著裴寄辭,兩個人哭了好一陣子,才停了下來。
太上皇抹了抹眼淚道:“孩子,你跟不跟太爺爺回京城去,你爹爹的位置,太爺爺可沒同意讓任何人坐上去,你只要點個頭,太爺爺說什麼也會把皇太孫拿給你。”
太上皇雖然早已退位,可是他哪能不留一手呢,當今聖上要想忤逆他,那還真的是要傷筋動骨。
裴寄辭搖搖頭,“我現在只想留在爹孃身邊。”
裴淵也開口了,“如今我剛恢復,阿辭身後還需要軍隊,需要強權,需要讓人無法忽視的權力,他不能這樣回去,太子的冤案必須澄清天下,不然他永遠受人詬病,太上皇您老人家又能護他多久?”
這是個赤裸裸的現實,仇當然要報,但是要看怎麼報。
靠著太上皇回去,那就沒意思了,在宮裡害死一個半大的孩子還不簡單麼?
張東來也勸慰道:“老爺子,勇冠侯說得有道理。”
太上皇平復了一下心情,看著裴淵道:“你呢,你怎麼回事?不是養病麼,養到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