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弘與周當二人的請戰,司馬懿自是不會允的。
泥水河谷之戰的前車之鑑,哪還不能作後事之師嘛!
且他先前允了牽弘的請戰時本就抱著且試試的心思,可擾則擾、不可擾則罷兵。既然試探出了漢軍在隴東的兵力不多,無有陰襲漆縣的可能,目的已然,又何必復來請命?
再者,則是他要提前出兵救援陳倉城了。
沒必要在安定郡爆發戰事,以免節外生枝。
故而,他沉吟一番後,便執筆點墨,給漆縣作書信。
準確而言,乃是調令。
以王生本部繼續扼守漆縣如故,別令牽弘、周當與王頎各引本部取道漆水南下雍縣,與徵蜀護軍孫禮部合兵。
其意圖,乃是防備鄭璞部。
他擔心自身引大軍與圍點打援的魏延部鏖戰時,鄭璞會悄然將隴東的兵力調來,攻破孫禮部而南下襲他之後。
亦然,原先駐守在長安的大軍亦開始開拔,前來北原西戍圍。
這樣的排程,算是有意畢其功於一役了。
唯有的不足之處,乃是牽弘與周當部出兵不少時日了,再轉來雍縣需要二三日休整,亦令他原本打算五日後便率軍解陳倉之圍,變成了八日之後。
只不過,僅多耽擱三日而已,郭淮部應是無憂的吧?
司馬懿輕輕擱筆於案,將書信墨跡吹乾,讓信使火速攜去後,緩緩步出中軍大帳,抬目往陳倉城的方向而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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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多十日,都督救兵必至!眾將士努力,以死守之功恩榮家人!”
陳倉城頭上,郭淮是如此鼓勵著士卒死戰之心。
是的,他覺得自己尚能守住外城旬日不失。
雖然如今城外許多垛口都被破損了、令漢軍更容易登上來,且城內萬餘守軍已然傷亡了四千有餘,諸如霹靂車、床弩與木城等器械皆損壞、膏油與檑木亦消耗殆盡,就連箭弩矢都即將告罄了,但他仍有這樣的信心。
緣由,乃是因為漢軍的傷亡更多,已經無法堅持晝夜持續而攻了。
將士們有了休憩的時間,且已經熬過最初的艱難,在有大軍即將來救援的期待下,多守十日又有何難呢?
事實上,他的判斷很合理。
西城門外的漢軍營,白衣如雪的丞相,看著如漢軍士卒踏著落日的餘暉歸營,久久沒有從巢車上下來。
哪怕觀戰了一天的他,已經飢腸轆轆、佇立太久而腿疼難耐。
陳倉的難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不吝死傷的漢軍連續強攻了十餘日,讓城池之下的屍首橫陳盈野,但仍舊沒有迎來破城的曙光。
是的,沒有。
每日的強攻,漢軍士卒都能殺上城牆,但始終無法站穩腳跟。
未等到後續士卒洶湧而上時,就被趕下了城牆。
或是說,郭淮將略太優。
在雍涼之地任職多年的他,很能得士卒死力,且在守城的時候,每段城牆隔五十步就預留百人隊,一旦漢軍登上了城牆,便會趕去支援。讓看似岌岌可危的堅守,始終保持著以眾擊寡的局面,令無數漢軍將士飲恨,止步於將破而不能破的惆悵中。
“丞相,該用暮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