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頭說的什麼“國本”、“立儲”太過玄虛高遠,錢日生也聽的懵懵懂懂,只不過覺得新鮮罷了,於是豎著耳朵聽老楊頭繼續說著:“繪圖則是防止城防、駐軍、山川、地勢等被敵國知曉洩了軍機大事,所以私藏私繪那必然是死罪沒得說的。”
這個錢日生一聽就懂,他心底最感興趣的便是後面的易容,不由得雙眼期待的看著老楊頭。
對方似乎讀懂了眼神莞爾一笑,語氣卻帶的極為凝重:“而易容就更加危險了,宵小之輩如若掌握易容之術用來謀財害命,那是防不勝防而且極難緝捕的,更有甚者,比方說——假冒郡守……”
說到這裡老楊頭頓了頓,意味深長的看著錢日生:“明白了吧,所以只有官家才能掌握秘法,用於打探軍情,刺殺要員或者其他見不得光的事情。”
馬先在一旁咧嘴笑著介面道:“說句不當說的,萬一錢仵作假扮個西昌國主,嚷嚷著說朝廷裡那個是假的,說不定真能鬧出事來。”
錢日生尷尬的笑了笑:“怎麼可能,我就算假冒也沒人信吶。”
老楊頭卻是一臉凝重,煙霧繚繞中喑啞的說道:“就怕有人故意相信,硬說你是真的,那就是翻天覆地的大事,事成之後把你一殺了之,誰又能知道呢。”
錢日生聽的意猶未盡,自從三河鎮和老楊頭重新認識,短短几天,他已經領略到東家的深不可測,儘管素未謀面,可手下真是臥虎藏龍,竟然還有掌握秘術的能人!
馬先冷不丁的哈哈大笑說道:“說到易容,我聽我爹說過一件奇案,說是一個地痞流氓,從一位高人那裡練了一身採花之術。”
他說道這裡錢日生已經笑了,這種市井葷素段子他聽了太多了,但是馬先卻不管,反而坐正了姿勢,臉色正經的繼續說道:“那人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啊,先是把鬚髮燙掉,然後柔骨拉筋,練習女人走路身姿,不僅如此還要吞藥變聲,苦練書畫女紅,你們想想,這等修習一般人誰受得了。隨後他便開始喬裝打扮,以侍女丫鬟的身份進入女子的家中,再尋機用麻藥得手。女子被汙也不知何人所為,更不敢到處聲張,只能忍氣吞聲,有的甚至直接就掛脖子自殺了,簡直做的天衣無縫。”
錢日生奇道:“那他怎麼被人發現的呢?”
馬先拍著大腿又笑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他他媽功夫練的太深了,有一次想要對人家小媳婦下手,結果小媳婦的丈夫酒後回來正好撞見,他趕緊裝作端茶倒水就要出去,可這丈夫醉眼迷離,一眼就把他給看中了,當時就要上下其手。”
馬先連說帶比好像他就在當場似的:“那傢伙這哪裡能行?那人趕緊擰著身子推著就要往外走,可人家丈夫一來剛武有力,二來還就喜歡這個調調,一把把這丫鬟腰給摟住,另一隻手順著就往下滑,結果那麼一摸——”馬先說到這裡恰到好處的頓住,一隻手也隨著往前一探:“那丈夫當時人就傻了,發現丫鬟的那貨竟然比他的還大!頓時麻了抓,喊得跟殺豬得似的,哈哈哈哈哈!”
馬先錢日生也笑得前仰後合,老楊頭煙霧繚繞中嘿嘿笑了兩聲說道:“錢仵作,喊你來不是聽笑話的,東家有件事情要交代給你。”
錢日生笑容一斂,已經嗅出味道不對,這個東家手下這麼多能人肯定不是個尋常商販,交代的事情也肯定不一般。
他有些膽怯的試探道:“什麼事情呢?”
“簡單,過兩天需要你和馬老弟給一個人做隨從,照料一個東家的摯友,”錢日生稍稍鬆了口氣,卻見老楊頭籲出一口煙,耷拉的眼皮下瞳仁閃著幽幽的光:“你要盯著他的一舉一動,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飲食起居,行坐立臥都要看的仔仔細細,你是仵作眼神自然是賊的,十天後來這裡,先把他的長相一一說清楚,我會帶個畫匠過來描樣兒。”
“監視……”錢日生眼皮一顫,知道這個所謂的“摯友”恐怕不簡單,可老楊頭後半段的吩咐就更加匪夷所思了,為什麼要描樣兒?他腦中莫名的一閃,若明若暗之間似乎想到了一種可能——難道是要做“人皮”?
他瞳仁亂跳的瞟了一眼馬先,對方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他心裡一沉,顯然老楊頭和他已經私下交代過了,他暗罵自己剛才猶豫,來之前直接兌換了個幾兩銀子跑路說不準已經遠走高飛了,飄飄然他只覺得自己如同一葉小舟在萬丈洪濤之中被捲入深不見底的漩渦。
“另外,你們還需要留意是否有其他人也在暗中監視,如果有,不要驚動他們,悄悄告訴通陽橋邊賣狗皮膏藥的老瞎子就行。”
“為什麼找我?”錢日生脫口而出,疑惑的看著老楊頭皺紋遍佈的老臉,彷彿希望看如一些更加細緻的端倪,一顆心也噗噗亂跳。
老楊頭的聲音帶著金石摩擦的顫音,低沉的讓他陡然起了一絲寒意:“因為沒人會想到,兩個佳夢關的人證會在大雍質子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