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交疊,微微屈膝,神情恭謹。
景老夫人盯她良久,僵硬笑道:“王妃快起來,老身可受不起你這一拜。”
果然不出所料,蘇穎低垂的眼眸劃過一絲瞭然。
自己今日陪同殿下來,終究是惹惱了景老夫人。
顧北羽看一眼景老夫人,又看一眼蘇穎,捏了捏眉心,直接開口,“外祖母今日可有空閒?”
景老夫人愣了一下,“這不殿下和王妃都來了嗎?便是沒有空閒,老身也自該抽出空閒來招待你們。”
說完,景老夫人回過頭遞個眼色給程氏,“快請殿下和娘娘裡面坐。”
“不!”顧北羽打斷了景老夫人的話,“外祖母有空閒就好,本王沒那麼多時間在右相府耽擱,一會兒還有正事要辦。”
“什麼正事?”
景老夫人聽得一頭霧水,這二人既然專程來了右相府,難道不就是蘇穎為了顯擺示威的麼?這還沒去裡頭坐坐,就打算離開了?
顧北羽道:“本王府上今日發生了一件不好的事,皇帝陛下去府上耍玩,被聶雙雙唆使爬樹摘枇杷,不小心摔了下來。”
景老夫人驀地睜圓了眼,老臉慘白,“如何了?”
顧北羽仔細觀察著景老夫人的表情,緩緩道:“皇上雖未受傷,卻嚇得不輕,攝政王不打算放過此事,已經讓人把聶雙雙押送至北鎮撫司,準備讓錦衣衛指揮使薄卿歡親自審理。”
景老夫人心中大駭,面上卻不敢露出多餘表情。
聶雙雙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蹄子,才剛剛進府,怎麼淨給她惹事兒?
“聶雙雙死到臨頭,非要說自己是受了外祖母和我母妃的指使。”
景老夫人蒼老的身軀一顫之後不受控制地往後退了幾步。
顧北羽眼神似笑非笑,“本王就在想啊,外祖母和母妃這樣賢明大義的人,怎會唆使這種人去害年僅兩歲的皇帝陛下,聶雙雙顯然是預感自己活不了了,所以想拖人下水,她大概想著一旦牽連到外祖母和母妃,就能連帶著整垮本王。”
冷笑一聲,顧北羽接著道:“可本王又豈是那等糊塗之人,誰乾淨,誰骯髒,本王一眼就能看出,外祖母,你說是吧?”
景老夫人陡然回過神,神情暴怒,“這個聶雙雙簡直死不要臉,老身何時指使過她!”
“嗯。”顧北羽點點頭,“本王也覺得外祖母並非那種齷齪之人。”
聽到“齷齪之人”四字,景老夫人嘴角抽搐得更厲害了。
“此事既驚動了薄大都督,絕不會容易善了的,為了洗脫外祖母的嫌疑,還請您跟我們走一趟,去北鎮撫司澄清一下。”
景老夫人被噎得只能暗自嚥下一口混著血腥味的悶氣,心中早已把聶雙雙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當初挑選的時候,程氏還一個勁兒地在她跟前吹噓聶雙雙如何如何好,腦子如何如何聰慧,對付一個蘇穎完全不在話下,如今倒好,自個兒沒本事爬上賢王的床,倒是先把那位皇帝小祖宗給得罪了。
想到這裡,景老夫人心頭一陣憤懣,轉頭死死瞪了程氏一眼。
方才顧北羽他們的談話,程氏全都聽到了,此時在接收到景老夫人的眼神,她哪裡還不明白景老夫人這是在責怪她擇人不淑了。
臉色變了變,程氏正想開口解釋,卻見景老夫人已經讓人去準備馬車了,根本沒打算聽她解釋什麼。
顧北羽深深看了一眼程氏,在對方略略驚恐的眼神下拉著蘇穎回了軟轎。
景老夫人的馬車緊隨其後,一行人沒多久就到了北鎮撫司。
北鎮撫司這個地方,很少有這般熱鬧的時候,上一次還是泰和帝猶在人世的時候,顧乾因為太僕寺卿販賣皇室御用馬一案而被景瑟設局被廢黜,那一次只有泰和帝、薄卿歡、顧乾、景瑟和趙念幾人。
這一回的陣仗比那次更甚。
顧北羽他們來的時候,小皇帝、太皇太后、景太淑妃、攝政王、薄卿歡都已經在公堂依次坐了。
聶雙雙被鐐銬束了手腳,頭髮蓬亂地跪在地上。
薄卿歡是主審官,自然高居主位。
以小皇帝為首的其餘眾人都在旁聽席上坐著。
入得公堂,顧北羽、蘇穎和景老夫人依次給那幾位行了禮之後才站起來。
看了聶雙雙一眼,景老夫人的目光不著痕跡掃過景太淑妃,對方面色亦是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