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打算回來了?”
原本沒往這個方向想的,但顧禾方才的話像極了對他交代遺言,所以由不得梵沉不懷疑。
“是,沒打算活著回來了。”顧禾坦然承認,“這一戰,我會在海上終結生命。”
“為何?”這一刻,梵沉是震驚的。
“萬物皆有壽盡時。”顧禾微微一笑,“而我,剛好比你們早了幾十年而已。”
梵沉緊緊皺著眉,“我且問你,入朝之前,你這麼多年閉門不出,是否在府中養病養傷?”
顧禾並沒有出現在梵沉的上一世中,但這個人是這一世發展軌跡改變的一個重要因素,如此重要的人,上一世沒理由不出現。
除非,他真的病了,風吹就能倒,所以直到死都沒走出雍王府。
“秘密。”顧禾挑眉一笑,“別說我了,說說我即將交給你的東西,是一幅十丈有餘的畫卷,我耗時三年畫出來的,上面有你一直想知道的梵氏分流原因,我祖母的遺願是想讓梵氏族人都曉得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會導致梵氏這個鼎盛大族分流衰落。但我已經決定不回來,那麼,這個重任就交給你了。”
說著,顧禾把書案上那一幅捲起來的沉重畫卷遞給梵沉,又交代,“等我走了再開啟吧!”
梵沉接過畫卷,抿唇,“為何不請人醫治?”
薄卿歡說過,顧禾是他的對手,可梵沉卻覺得,這樣的人適合做知己,除了不喜歡顧禾有時候看景瑟的眼神幽濃繾綣之外,他對這個人有著惺惺相惜的感覺,如此人才,若是就這麼魂落碧海,該多可惜?
“外傷可愈,心病難醫。”顧禾不打算說出自己身上的毒無藥可解,淺笑依然,“我意已決,你莫再規勸了。”
梵沉抱著沉重畫卷的手緊了緊,“活著不好麼?”
顧禾突然笑了,“我還以為你一直對我有敵意,沒想到最後關頭卻勸我活著,真不像你從前身為左都御史時的作風。”
“人都是善變的。”梵沉道:“或許我昨天真的對你有敵意,但今天,我會覺得撇去隔閡,你我也是可以結為知己的。”
“那就來世再兌現吧!”顧禾挑唇,“如若來世我們還能遇到的話。”
梵沉陷入了沉默。
走之前,顧禾提醒他,“今日我對你說過的話,我希望你一個人知道就行了,別告訴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包括,你的王妃。”
梵沉心不在焉地抱著畫卷回了楚王府,景瑟問時,只說顧禾再過兩日就要點兵出海了,有些擔憂,其他的,一概沒說。
三日時光匆匆晃過。
一大早,顧禾就換了銀色鎧甲騎上馬兒飛奔往軍營點兵。
祭旗過後領著十萬兵將把絕世神兵整個系統的兵器運上戰船,準備啟程。
海港上。
身著明黃龍袍的小皇帝緊緊抱著顧禾,“小叔叔,你要記得我們的約定。”
顧禾笑著捏捏他的小臉,“不就是分開一段時日麼,怎麼還跟小孩子似的眼淚汪汪,你已經五歲多快六歲了,往後要明白,不管遇到什麼事,經受多大的打擊,都不能哭,因為你是皇帝,是天下人的表率,你一哭,百姓會惶恐的。”
小皇帝乖巧點頭。
交代完小皇帝這邊,顧禾又去與爹孃訣別。
撲通在二老跟前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顧禾面色肅然,“爹,娘,孩兒這便走了,你們二位往後要多多保重。”
盧氏哭成了淚人,小聲道:“我兒,記得答應過你爹的話,如若在天有靈,要給我們託夢,娘每天都盼著呢!”
顧禾喉頭一哽,馬上轉過身不讓二老看到他眼底洩露出來的情緒,“嗯,我知道。”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上戰船。
不遠處的高樓上,雍王看著孫子清俊挺拔的身影,寵辱不驚的他在這一刻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