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外面薄卿歡的聲音還在繼續,“你快開開門,我已經給你請了最擅長解毒的大夫,她一定能讓你恢復如初的。”
言楚楚是這一刻才知道樓姑娘中了毒,她不敢置信地張了張嘴巴,“大都督,樓姐姐竟然是中了毒嗎?怎麼會這樣?”
薄卿歡無奈看著言楚楚,低聲道:“這些時日都是你陪在她身邊,你能否幫我勸勸她?她就只有你這麼個能說得上話的知己,想必能聽你的。”
“我儘量。”言楚楚點點頭,輕輕敲了敲門,道:“樓姐姐,我是楚楚,你不願見旁人,可願見我?我在外面守了你這麼久,就算看在咱們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姐妹情上,你也得讓我知道你究竟怎麼了啊!”
樓姑娘伸手抹了抹淚,終於鬆口,“楚楚一個人進來罷,元修哥哥你且先回去,我有些話想單獨對楚楚說,一會兒她會轉述給你的。”
薄卿歡看了言楚楚一眼,點頭道:“你進去後儘量穩住阿黎,最好能讓她答應給大夫看診。”
“我知道。”言楚楚鄭重頷首,“那麼,大都督,我這便進去了?”
“嗯。”
言楚楚推開門。
那一刻,薄卿歡怎麼也冷靜不了,他大步向前就想往裡衝,手腕卻突然被尹相思給拽住。
薄卿歡回過頭來,“相思,你做什麼?”
“哥,你冷靜一點。”尹相思面色平靜地道:“一個女人在這種關鍵時刻不願讓自己心悅的男子看見自己,多半是因為容貌上的關係,她想讓自己在你心裡永遠保持著她亮麗可人的模樣,你若是就這樣衝進去,會摧毀她最後一絲求生意志的。”
薄卿歡死死皺著眉,“可我已經半月未曾見她。”
尹相思道:“對她來說,如今你見她一眼等同於給了她最致命的一擊,倒不如你先回去,我在這裡等著楚楚姑娘,若是她能成功勸服樓姑娘,我再進去給她看看,憑我多年對毒物的研究,不敢說一定能幫她解了,但緩解的辦法總會有的,她如今不願見你,你強求不來,總得給她個慢慢接受的過程,否則你會逼死她的。”
薄卿歡靜下心來想了一想,最終同意了尹相思的建議,“好,你就在這裡等著,一旦有機會,務必要盡力幫她。”
“我知道。”尹相思莞爾一笑,“你是我哥,你的事兒我自然會盡力。”
薄卿歡抿了抿唇,冷峻的眉目間更添陰翳和擔憂,遲疑片刻後大步離開院子。
言楚楚進去以後,一眼看到躺在床榻上的樓姑娘,她戴著薄紗遮了面容,唯餘一頭銀白髮絲怎麼也遮擋不住。
不得不承認,剛開始見到這一幕的時候,言楚楚是非常震撼的,同時她在一瞬間就明白過來樓姐姐之所以對所有人的避而不見的原因。
縱然相處時日甚短,可言楚楚一直把樓姑娘當成親姐姐看待,如今見她這般模樣,言楚楚心中說不出的難受。
她掃了一眼桌上還沒動過且已經冷透的飯食,咬了咬唇後搬了小杌子坐在床榻前,面上始終保持著鎮定。她很清楚,這種時候不能驚訝,不能難過,否則會帶動樓姑娘的情緒。
“樓姐姐。”言楚楚看著她,“你餓不餓?餓的話我讓人重新給你送飯食過來。”
“我不餓。”樓姑娘搖搖頭,她沒想到言楚楚見了這個樣子的自己,竟然沒有感到絲毫的訝異。
“那你渴不渴?”言楚楚又問:“我去給你倒水。”
樓姑娘遲疑瞬息,爾後點點頭。
言楚楚心絃一鬆,忙起身倒了一杯水端過來遞給樓姑娘。
樓姑娘接過茶盞後,輕輕摘下面紗,一小口一小口地飲著。
言楚楚清楚地看到了樓姑娘蒼老可怖的面容,心中並無畏懼,反而更多的是心疼。
喝完水,樓姑娘將茶盞放在小几上,然後看著她,“楚楚,現在的我是不是很醜?”
“不醜。”言楚楚趕緊搖頭,“樓姐姐在我心裡一直都很美。”
樓姑娘勉強笑笑,“你不用寬慰,我知道自己如今的樣子已經見不得人了,我時日無多,趁著今日這個機會,我有幾句話想託你轉告給元修哥哥。”
“不!”言楚楚道:“樓姐姐別說傻話,你一定能長命百歲,你和大都督才剛剛相聚,怎麼可能就分開,你別多想,一定有辦法好起來的。”
說完,言楚楚站起身給樓姑娘掖了掖被角,“天兒冷,樓姐姐要仔細身子,否則凍壞了,最難過的人是大都督。他待你如何,你該知道的,大都督那樣一個冷血薄情之人,這輩子只對你一人溫柔過,他不會,也不准你早早就離開他的。”
“楚楚。”樓姑娘突然捉住言楚楚掖被角的手,“你聽我說。”
“我不想聽。”言楚楚哽咽了一下,偏過頭不讓她看見自己通紅溼潤的眼眶,“你若真想說,我就讓大都督進來聽,總而言之,我是不會幫你轉達那些所謂遺言的,這裡沒有人要死,你只是病了而已,只要你肯接受外面那位大夫的醫治,總有一天,你一定能好起來。”
樓姑娘何嘗不知言楚楚這是在變相規勸自己,可她自己的身子,唯有她自己最清楚。已經到了這般地步,分明藥石無醫,不可能再有人讓她恢復如初的。
言楚楚看穿了她的心思,重新坐下來,道:“樓姐姐,你為何不試一試?萬一真的能好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