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胡娥在僰道告狀無門之後,決心要收集黃昂買通盜賊殺她兄弟的證據。於是她先是四處打聽那股盜賊的所在,又想方設法去到了那裡,然後一個人在那山下裝模作樣採摘了幾日,如她預想的一般,她被那股盜賊擄掠到了山上。
她原本就生的貌美,加之刻意奉迎下,很快別成為了這夥山賊大當家的心頭肉。而她也順利地問出了當年黃昂親自來這裡以五斗靈谷為條件要求這夥山賊殺死胡家兄弟。
可僅僅是知道這些,她心中清楚自己依然沒法狀告黃昂。山賊自然不會隨她去作證說這些事情。她在山上還不到一年,便為那首領生了一名男孩,地位日益穩固。在有了孩子之後,那首領看她終日裡全心全意為自己著想,終於是對她完全放下了戒心。加之她識文斷字,做事精明,最終那些進城銷贓之類的活計便由她一手掌管了。
常年累月下,她又不惜犧牲色相,又和南廣縣的賊曹掾搭上了線。雙方商定以她作為內應,裡應外合拿下這股常年盤踞在山中的山賊,而她的條件便是到時審判那山賊首領時,需要問清楚當年他們和黃昂私下交易殺害她兄弟一事。
有了她作為內應,南廣縣順利地剿滅了這夥山賊,那縣長也憑藉此功被益州刺史看中提拔到了身邊。而胡娥也順利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那首領心知必死,有問必答,當場承認了當年夥同黃昂害死胡家兄弟一事。
“主君大人,”胡娥淚流滿面地哭訴道:“您手中的黃紙乃是我抄錄的南廣縣卷宗,若是主君大人還有所懷疑,可親自派人去南廣縣查驗,便可知曉此事真假。還望主君大人明斷,為我胡家沉冤昭雪。民女來世當結草銜環,以報答主君大人的恩情。”
且不說圍觀眾人聽完胡娥如此曲折的故事無不震驚當場唏噓不已,便說那黃昂,在還沒聽完時,早已經是臉色蒼白。當胡娥說出那句之後,就看他長嘆一聲,重重地在地上叩了幾下頭,顫顫巍巍地開口道:“不敢勞煩主君大人再派人前往南廣,我黃昂認罪便是。”
“啪啪啪!”地幾聲脆響,卻是胡娥跪著用膝蓋走路來到他的身邊,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扇了黃昂幾下。黃昂沒有任何動作,甚至不敢看胡娥憤怒的眼睛,只是默默地忍受。
這幾下彷彿耗盡了胡娥全身的力氣,打完之後,就看她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哭喊,然後便癱軟在地上不斷地哭泣。這條報仇之路,她走了八年,其中的艱辛實在是不能以言語所能描述。
“此女真乃烈女也!”杜疇看著場中情況輕輕地對高明說道:“當上報州郡,通報嘉獎。”
“嘉獎?”高明很是不理解杜疇的思維,作為骨子裡是那個世界之人的他來說,他首先感到憤怒,甚至是不寒而慄,在他看來,黃昂所作所為,實在是十惡不赦之罪,是壞到了極點。
他強忍胸中怒火,緩緩站起身來,看著周圍吃瓜群眾群情激憤的表情,對著坐在兩邊的父老道:“此案已經明瞭,黃昂主動認罪,各位父老可還有什麼異議,還請說來。”
“主君大人,我等沒有異議。”
“好,”高明重重地喊了一聲,緩步走到了場中,來到了黃昂面前,“黃昂,你犯有謀殺罪,妨礙公務罪,欺瞞上司罪,勾連山賊罪,你可知罪!”
“小民知罪。”黃昂趴在高明的腳面下顫抖地說道,“可小民有一點不服,還望主君大人讓小民陳述一二。”
“哦。”高明眼中寒光一閃,冷聲道:“好,我給你這個陳述的機會。”
聽到高明這句,黃昂一下揚起了頭,大聲說道:“主君大人,我承認我勾連山賊殺死胡家兄弟,便是判我死刑,我黃昂也認了。可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他們胡家兄弟天天揚言要為他父親報仇雪恨,要我黃家人抵命,難道我黃家人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不成?白紙黑字,是他們父親主動將那十畝靈田抵押給了我黃家,不是我黃家強迫他父親抵押的。胡娥,你說是不是?這事,在場的父老鄉親都可以作證。是他們父親抹不開,自己自殺在我們黃家門前,我們黃家又有何錯?人死在我們家門口,我們家難道就不嫌晦氣嗎?安葬他們父親時,我們家也封了不少禮金,想要兩家和解就此揭過此事,可胡家兄弟就是不允。放話說先歸還那十畝靈田,再主動跪在他們胡家門口賠禮道歉,如此才可商量。這些事情,在場的父老鄉親也都是人人可以作證。是他們胡家兄弟咄咄逼人,我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黃昂說到這裡,便看場外闖入一人,飛快來到高明跟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續叩頭道:“小民黃旭原替父親受刑,還望主君大人看在我父親他事出有因,饒過小民的父親。”
聽完了黃昂的一番話語,高明原本的憤怒早已消失不見。他看了看依舊在一旁哭泣不停的胡娥,看了看一臉激憤的黃昂,又看了看仍在不停叩頭已經都將額頭叩出血來的黃旭,再看了看周圍那些吃瓜群眾早已不再是激憤的神情而是同情的神情,他不由心中是一片茫然。
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