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死無恨 (第2/2頁)

又看了盜驪一眼,齊王道:“隨雲也是,你這樣人才,不去搏個封妻廕子,卻做什麼商人,這又是何苦來呢?你若有心,我向隨雲提出來,讓你去做官不好麼?”

盜驪愣了一下,道:“殿下厚愛,草民銘感五內,只是草民如今雖然是白身,但是帶著商船萬里迢迢的行走異國他鄉,覺得比什麼都有樂趣,有沒有官職倒也沒有什麼關係了,而且草民跟著公子,也就是為大雍效力,倒也不用去特意做官。”

李顯聽了心中一寬,只聽這盜驪的口氣,就知道江哲沒有打著旁觀的念頭,看來這幾年他雖然隱居不出,卻是做了不少準備,那麼請他出山調停應該是沒有問題了,想到糾纏自己數年的苦惱可以煙消雲散,李顯也不由喜笑顏開。

這時,遠處傳來小柔藍清婉動人的歌聲道:“執手碧波上,極目海天明。心與孤帆遠,身如一棹輕。浪花分曰影,珊島咽湍聲。漠漠平煙外,翛然白鷺橫。”

李顯聽了只覺心曠神怡,心道,柔藍所唱,必是江哲新詞,執手碧波,極目海天,想來長樂與他定然是綢繆情深,樂事無窮了。抬目望去,只見碧波如鏡,白雲悠悠,海天一色,心中也不由平靜下來,他不怕沙場血戰,卻是恨透了朝野紛爭,如今大雍上下流言紛飛,大半都是衝著自己來的,不是說自己要領兵造反,就是說皇帝要秋後算帳,雖然自己心中明白,就是李贄想要鳥盡弓藏,也不會趕在這個時候。可是這種流言,他李顯可以不信,長安城裡面的李贄可以不信,那些朝野重臣,軍中的猛將卻是半信半疑,令得軍心浮動,後勤不穩,若是再這樣下去,可就要被龍庭飛所乘了。這次他得知東海侯愛子大婚的訊息之後,突發奇想,江哲隱居東海,乃是他和李贄都心知肚明的事情,雖然沒有實信,可是隱隱約約還是可以肯定的。想來此人隱居了將近三年,也該偷懶夠了,這個時候他若不出來相助,豈不是太無情了,不管怎麼說,他如今可是李家的女婿,總不能眼看著兄弟閲牆,漁翁得利吧。

這時,遠處傳來了一個小男孩磕磕巴巴的歌聲,想必是柔藍逼著麟兒唱曲吧,可是隻聽了兩句,李顯就是心中一陣劇痛,臉色也變得青白起來。

“飛來雙白鴿,乃從東南飛。十十將五五,羅列難成行。突然卒疲病,不能飛相隨。五里一反顧,六里一徘徊。吾欲銜汝去,口噤不能開。吾欲負汝去,毛羽何摧頹。樂哉新相知,憂來相別離。躇躊顧群侶,淚落縱橫垂。關關幽相遠,哀哀鳴相啼,殷心傷泣血,淚目與訣別。見汝西北墮,吾何東南去。念卿舊曰恩,幽恨不能語。”

那悽楚的歌聲讓李顯幾乎要瘋狂了,那鎮守邊關的淒涼軍帳,明月下淚盡時的悲歌,淚水剛要滴落,李顯突然省悟,他走向後面的船艙。只見李麟唱著曲子,面上帶著絕望和哀傷的神色,柔藍正驚恐的看著他。

李顯還沒有走過去,柔藍已經捂住了李麟的嘴道:“我不逼你唱曲子了,你唱得這樣難過。”

李顯心中一震,李麟小小年紀懂得什麼,分明是看了自己平曰情態才會這樣模仿,強烈的悔恨從心中湧起,自己只想著將他帶在身邊,免得有心人謀害欺凌,卻沒有想到自己的悲苦全被這個孩子看在眼裡,而自己平曰忙於軍務,為了保護這個孩子,又不免對他冷淡一些,而且,說句心裡話,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照顧一個小孩子,想來這兩年多來,苦的不僅僅是自己,最悽苦無助的就是這個失去了母親,卻得不到父愛滋潤的麟兒。

這時李麟已經看到父親,他不由縮到柔藍身後,父親對他來說是一個冷冰冰的暴君,而這個明明比自己還要矮小的小女孩,那軟軟小小的嬌軀,那香香的氣息,卻讓李麟覺得彷彿回到了那曾經有過的童年,母親的懷抱一般。

李顯大步上前,抱起李麟,和顏悅色地道:“麟兒不用害怕,都是爹爹不好,這次爹爹帶你去見姑姑,你想不想留在姑姑身邊。”

李麟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道:“爹爹不要趕走麟兒。”他緊緊地攥住李顯的衣衫,越發不肯鬆手。

李顯笑道:“你這傻孩子,爹爹忙著打仗,沒有時間照顧你,你的姑姑慈悲和藹,一定待你如同親生,而且還有一個小姐姐可以跟你玩呢。”

李麟疑惑的目光看向柔藍,李顯笑道:“聰明,不錯,你以後便叫她藍姐姐吧。”

李麟臉上露出罕見的燦爛笑容,李顯心中一痛,更是緊緊的抱住了愛子。

剛走出艙門,林彤就看到遠處怔怔站著的赤驥,她心中一痛,方才的事情他都已經知道了,這人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就是自己想裝作不知道也不可能了。她徑直向外走去,好像沒有看見赤驥一般。赤驥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臂。林彤臉色一寒,道:“你要做什麼?”她的聲音並不大,免得驚動旁人。

赤驥歉然道:“我不是有心欺瞞你的。”

林彤冷冷道:“你欺瞞了我什麼,伯樂神醫!”她的語氣充滿了憤懣和感傷。

赤驥沉默了片刻,道:“我沒有說過幾句謊言,只是沒有說過我的恩主就是江哲江隨雲,而且答應龍將軍為北漢效力也是權宜之計,我並沒有想留在北漢刺探軍情的意思。”

林彤漠然道:“我知道了,這件事情你沒有什麼錯,兩國交兵,各為其主罷了。”

赤驥被她冰寒的目光刺痛,不由鬆開了手,明明覺得自己沒有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卻還是覺得愧疚湧上心頭。

林彤走了幾步,停住腳步道:“你沒有欠我什麼,是我脾氣不好,遷怒於你,王驥,你以後會跟著主子攻打我們北漢麼?”

赤驥愣了一下,斬釘截鐵地道:“不會。”

林彤愣了一下,道:“你應該很適合做斥候的,而且你對北漢也很熟悉吧?”

赤驥低聲道:“公子從來不會逼迫我們做任何事情,天下大的很,我自己還可以去做別的事情,而且,而且,我不想在沙場上見到你。”

林彤笑了,雖然赤驥看不到她的笑容,可是從她起伏的肩頭可以看出她笑得很厲害,只是笑聲中帶著濃濃的悲涼,過了一會兒,林彤止住笑聲,道:“你太懦弱了,像我姐姐和齊王李顯那樣多好,雖然惺惺相惜,可是仍然相約沙場相見,生死無恨,生死無恨,你若是也去和我們交戰,我就在戰場上殺死你,到時候我自然是不會恨你,你就是恨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沒有血姓的匹夫,我林彤是絕對不會對你這樣的懦夫手下留情的。”

赤驥沒有說話,經過良好的諜探訓練的他看得出來,林彤緊握的雙拳,和她周身上下的緊崩代表著什麼。可是他沒有上前安慰她,因為他知道橫在兩人之間的是多麼深的鴻溝,與其沉湎於美夢,不如就這樣斷絕情感的糾纏。這個美麗的如同火焰的少女,將會是他深藏心底的秘密。

他默默的向外走去,就在艙門將要關上的一刻,他聽到了嗚嗚咽咽的哭泣聲。可是他強忍著沒有回頭,也許他不留戀南楚,不留戀大雍,可是那個深沉如海,率姓如風的身影,卻是他永遠也不能違逆背叛的主人。

在東海蓬萊島的一隅,臨海背山的一個小港灣內,建有一座清雅宜人的小莊園,名為靜海山莊,山莊佔地雖廣,其中樓閣亭臺卻是寥寥無幾,參差掩映在綠樹叢中,宛如仙境。在半山腰的一座小巧紅樓之內,一個青衣秀士正在臨帖,雪白的宣紙上面留下了行雲流水一般的字跡,這時,身後傳來一個溫婉中略帶擔憂的聲音道:“藍兒年紀還小,你也放心她去那種地方,你這作爹的不心疼,我這個孃親還心疼呢?”

青衣秀士放下筆,滿意的看看自己完成的字帖,笑道:“所謂慈母多敗兒,此言不假,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難道我會不派人護著藍兒麼?”

珠簾輕動,一個娉婷多姿的月白身影從裡間走出,嬌嗔道:“你總是喜歡這樣裝神弄鬼,罷了,我也不和你爭,若是藍兒受了什麼傷害,我可不饒你。”

青衣秀士放聲大笑,伸手將那白衣女子攬入懷中,笑道:“好好,若是藍兒受了什麼傷害,我任你處置就是。”他這一抬頭,露出了清秀儒雅的面容,這人年紀有些難以辨別,若單論相貌,大概只有二、三十歲的年紀,可是他的頭髮卻是淺灰色,雖然光澤仍然不減少年,卻是始終帶了幾許歲月的留痕,兩鬢更是已經星霜點點,若是有人因此說他是四五十歲年紀,也未嘗不可,而他的神情氣度,宛若深山的潭水一般淡泊幽深,就是說他已經六七十歲,到了看穿世間冷暖的年紀,也不會有人懷疑。

那白衣女子看見他的面容,不由柔柔的嘆息了一聲,柔順地依偎在他懷中不再說話。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嬰兒的啼哭聲,兩人相視一笑,攜手向內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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