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隊伍交錯而過,沒有半句多餘的交流,連多看對方一眼的勁頭都欠奉。
後半夜的凜冽寒風,早把士卒們不多的一點生氣,吹去九霄雲外。
經過最西邊的帳篷繼續往南走,常思過歪著腦袋,瞄了幾眼,帳篷前立著一根約丈高的轅木,人高位置,綁著一盞淡黃色氣死風紗燈,在風雪中不停搖擺,散發的燈光,照不多遠,沒有發現帳篷頂上有夜梟站立。
也是,這般大的風雪,再厲害的鳥,露天待久也會凍成僵鳥吧?
目光覷見從一座帳篷走出一個身穿普通素白長袍的年輕人,五官柔和,明眸長眉,用一支烏木簪子,扎著髮髻,嘴角一絲淺笑,那走路的淡然從容,不似軍營文書郎中。
常思過馬上裝著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攏在袖子裡的左手,抬起去擦眼角,剛好遮住大半臉孔。
他的哈欠聲,傳染得前面計程車卒,一個接一個打起了哈欠。
穿長袍年輕人掃一眼二十丈外哈欠連天的巡營士卒,目光在隊伍最後的常思過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撐開油紙傘,輕飄飄地踏雪往左邊去了。
一行五人往南行出約三里,風雪中,四荒城的城牆在依稀的燈光中隱約可見。
巡營隊伍轉而往東走,常思過又跟了一段距離,悄無聲息趴伏雪地上,像一頭白色大蜥蜴,往西南方向遊走,每行得一段,便停下來觀察傾聽片刻。
越過離四荒城五里的巡視區域,常思過沒做停留,一路很順利潛到接近城牆兩裡左右的距離,大風雪天,正如安學倫所說,確實幫了他們大忙,北戎人的巡查鬆懈了不少。
這麼長時間,他才遇到兩隊步哨和一隊騎哨,都被他提前避開。
隨隊巡視的煉體士,還各種不耐,坐在馬背對其他騎哨罵罵咧咧,心情很不美好的樣子。
後方起了一陣不太明顯嘈雜,有幾道聲音隨風飄來。
“……快放夜梟,有人……潛進了營地……”
“……加大……騎哨……”
常思過側耳聽了片刻,是從東北方位傳來,應該是他跟著的那隊步哨,終於被發現少了一人,他的行蹤算是暴露,但這麼大一片地方,一時半會還找他不到,只得小心飛上天空的夜梟。
常思過加快速度,往四荒城接近,才爬行數十丈,聽得後方傳來隱約叫喊: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有刺客混進來了!”
是安學倫提前動手縱火,吸引北戎人的注意,在幫他減輕壓力。
常思過回頭瞄了一眼,火頭分做兩處,離得有些遠,也不知安學倫是如何做到的?
繼續往前方摸去,聽著有一隊騎哨催馬往北奔行,踏雪聲在百丈外經過。
這樣更好,能夠把他爬行留下的輕微痕跡,給踏得辯不著方位。
四荒城已經清晰可見,城牆上火把多了一些,可以看到有士卒交頭接耳在眺望遠處北戎營地的火光,對於北戎營地的亂子,他們顯然是喜聞樂見。
“歐——呱!”
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一聲尖利似夜貓子般淒厲叫聲,嚇了爬行的常思過一大跳。
見鬼,他被北戎修者放出的夜梟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