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錚當晚睡了一個懶覺,原因無它,只是覺得好像有很長時間沒有隔馬克這個傢伙好好聊過天,生怕他寂寞,便扯著嚕嚕一起,陪著馬克講了個大半夜,還幹了件密不可告人的事。
一整晚的時間都是徐錚說的時候最多,馬克支著下巴靜靜的聽,藍眼裡的光芒顯得越來越愉快。毛球一直都在搗亂,只有聽到徐錚說些有趣的故事的時候會安靜一會兒,其餘大多數時候都表現得像一隻跳蚤,從徐錚身上跳到嚕嚕身上,又眾嚕嚕身上跳到馬克身上,再如此反覆,沒個停歇的時候,精力旺盛得令人難以置信。
近段時間徐錚確實事多,沒有了他的吩咐,馬克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秉著一個好的馭法使是一個會替主人節約能量的馭法使,他大多數時候都呆在屋裡,除了還能看到藍眼微微閃爍以外,完全靜止不動,倒真像一個雕塑。
他能靜止不動,毛球卻耐不住寂寞,早移駕到徐錚頭髮裡或是嚕嚕的毛皮裡躲著,四處長見識,木訥的馭法使就更加寂寞了。
有些時候,他都以為徐錚忘記了他。因為在內心深處他把自己當一個人,卻不覺得別人未必把他當一個有思想活著的人看待。直到徐錚閒下來,像一隻聒噪的鸚鵡那樣絮絮叨叨的一直跟他不停講話,馬克才知道,這人一直都沒有忘記過自己。
這讓他很開心,真的很開心,雖然一整夜都沒有說過幾句話,但一雙藍眼閃爍得極其快速,乍一眼看上去完全成了兩點絢麗的深藍。
其實徐錚說的就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他在說自己的家鄉,還有一些朋友。鐵虎這個名字多次出現,好像是徐錚幼時最鐵的哥們。還有其它的傳說。故事,神話,天上飛來飛去個個都比維克特城還大的所謂的太空堡壘,還有其它星星上也住著人的故事,深深吸引著馬克。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徐錚知道他寂寞,關心他愛護他,會大半夜了都不睡,頂著星光陪他說話,這讓馬克覺得十足的幸福。
在維克特這座法師之城遊蕩了不知道多少年,那樣麻木的遊蕩著,幾乎什麼都要忘光了。馬克什麼都不怕,就怕寂寞。現在認識了徐錚,在徐錚仍然不知道的情況下強行把自己歸劃給徐錚,私自定下主僕契約。除了寂寞以外,他還怕一件事,就是這個少年有那麼一天會拋棄自己。所以。馬克一直都小心翼翼,努力做一個最合格的馭法使。
但現在,他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這少年似乎什麼都不在意,卻著實在意一個情字。除了這個,好像沒有什麼東西能打動他。
比如現在,他仍自不睡。拍拍身邊的地面,笑得古靈精怪的:“來,馬克,我的朋友,睡到我的身邊來。”
馬克那連自己都不知道在哪裡的靈魂深處顫了兩顫,就為那個親暱的稱呼。根本沒有多想,馬克半跪著輕手輕腳的爬過來,在徐錚身邊躺下。少年像蛆蟲一樣蠕動起來,躺近他,把頭放到他的肚子上,滿足的嘆了口氣,道:“娘喂,真舒服,冰涼冰涼的。”
嚕嚕瞅著徐錚,有這麼舒服?當下也把頭放過來,壓在馬克的胸膛上。徐錚的頭只佔了一點兒面積,它倒好,把個足夠大的胸脯足足佔了一大半。還別說,這馭法使似石大石的身體挨上去倒真的十足涼快,把個有著厚實多毛的面板的魔獸樂壞了,打算今年夏天絕大多數時候都賴著他。
頭放上去還覺得不過癮,把一隻爪子也伸過去,緊緊抱住,感受著那片清涼,也學徐錚地樣,滿足的嘆了口氣,發出幾聲十足舒爽的嚕嚕聲。
馬克突然就想笑,這讓他想起剛到西大陸的時候,那個寒冷的冬天,大傢伙在小棚裡擠作一堆的事。那一次,好像自己有過真正意義上的睡眠吧?
想到這裡,他還真笑了,低沉的笑聲在徐錚頭上響起。
徐錚嘟嚨著:“笑什麼?”
馬克道:“沒什麼。”
徐錚沒再問,只是回想自己今天剛進屋的時候,看到石像一樣落寞的坐在那裡的馭法使。昏黃的燭光從側面投下來,把馬克的坐姿在牆上投出一個更加寂寞的影子。他已經不會再像剛從維克特城出來的時候那樣,習慣性的雙手抱膝,蹲在地上無意識的前微微搖晃,可憐而無助。可今夜看到他,那石像一樣感覺不到生命和靈魂存在的靜止不動的動作散發著無言的寂寞,仍然讓徐錚感覺到揪痛。
自己怎麼就會怠慢了他呢?知道由於完全不是活物的形態,馬克除了跟自己在一起時很自在,跟其它人在一起或多或許都有一點隔閡,自己就算再忙再沒有空,都不該把它留在這裡,讓他一個人獨嘗寂寞。
這個馭法使最怕什麼?無非就是寂寞,自己卻再一次讓他嚐到了這個特噬骨的滋味。這朋友做得真是失敗!心裡大感愧疚,所以大半夜不睡覺也要陪著他聊天。看著那雙藍眼閃爍得越來越快活,徐錚才開心起來。如果都無法讓最親近的朋友快活起來,只能證明自己就算是重生了,做人也一樣失敗。能讓別人快活,自己就會更快活,這是人生真諦,看著馬克的眼,徐錚毫不懷疑這一點。
徐錚都快要睡著了,無意識問了一句:“馬克,別呆在屋裡一動不動的,到處走動,四處看看,如果喜歡跟著我話,我到哪裡你就到哪裡。”
馬克一窒,忽地狂喜問道:“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