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人冷笑射出訊號,頓時一聲號令,整個天玄宗跟著動盪起來,人聲鼎沸,不少本門高手如同雨後春筍般的冒出來,跟隨微末的線索四散追擊。
高聳的大樹上,抱著樹幹喘得如同破風箱般的老頭,指著同樣狼狽不堪的徒弟鼻子大罵:“你這個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你就開始給老頭子上房揭瓦了是不是?竟然敢偷襲掌教宗主,你莫非是走火入魔還沒清醒過來!?”
“不行,不行!快被你這孽徒給氣死了!老夫這幾十年還沒這麼灰頭土臉過……說,你小子究竟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宗主這些年移氣養體的,就算你偷了他的高階劍法秘籍,也不至於脾氣這樣大?”清虛上人捋了捋鬍子,本能感覺還是不對勁,掌教師兄那一劍根本就沒留手,如果不是他及時出手,自己徒弟這條小命可就懸咯!
冷莫離自然也是驚魂未定,他晃了晃腦袋,沉聲道:“不是我!是小師妹,我是跟蹤她到這裡的,因為擔心她的安危才一直在樓外樓附近等候,沒想到她竟然會跟掌門對上……”
“什麼!?”清虛上人兩條臥蟬眉狠狠皺起,火燒屁股般跳了起來,聽清楚前因後果後,立刻抬起手,如同帕金森般顫抖著,就差拿手指戳冷莫離的腦門:“你這個傻小子,天醫手札是何等珍貴的書籍,怎麼可能在樓外樓這種藏書閣裡!?那丫頭也是倒了血黴,這也不知道是撞上什麼破事?以大師兄的性子,這事恐怕不會善了!得想個法子,把你小師妹的嫌疑給摘出去!”
而此時拼命逃脫追擊的凡笙終於替身邊的黑衣人取下遮臉的黑巾,露出那副如同水墨畫般容顏的一刻,她覺得自己的手猛地顫抖了一下,方才那一幕不可遏制讓她想起上一世,他以身替自己抵擋雷劫,奮不顧身的樣子。
正如他所說,他們之間有著最深的羈絆,即使明明不相識,他卻始終站在自己身邊,一次又一次的幫她、救她!
“溫祈,你怎麼樣?”凡笙僵硬的聲音中難得出現一絲起伏。
她心驚肉跳的看著男子背部的傷痕,其中最長的那道傷口幾乎從左肩延伸到右小腹,皮開肉綻,深可見骨,鮮血已經浸透身上衣服,他連呼吸都顯得有些艱難。
“沒事……我就是靈力耗盡而已……”溫祈艱難的撐著身體,他並不想讓凡笙此時留在自己身邊,卻又想一直這麼緊握著她的手。
凡笙見他說話都困難的樣子,忍不住鼻頭酸澀,偏偏這人還死鴨子嘴硬,竟然連自己想替他療傷都被拒絕。
倒不是溫祈故意矯情,只不過他現在的狀態並非普通外傷,而是因為靈氣耗盡,導致他體內魔氣盛行,即將衝破禁錮,到時候輕則走火入魔,重則神志全失,變成只懂殺戮的魔物,永墮入魔澗地獄!
無論是哪一種,凡笙留在他身邊都會有危險,他不但不能保護她,甚至還會威脅到她的安全!
溫祈彷彿早已習慣這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他強撐著脊背站了起來,然而完全咬爛的下唇,和早已溼透的鬢角彰顯著他所忍受的痛苦。他的模樣十分狼狽,蒼白的臉頰沒有一絲血色,眼底的陰翳越發明顯,然而看向凡笙的時候卻不帶一絲惡意,甚至連暴躁的情緒也會下意識的緩解。
凡笙知道此刻不是懷疑他身份的時候,而且她堅定對方不會傷害自己。當然,她也不會對他設防,所以她毫不猶豫地拿出最純正的仙靈泉原液,一點點喂入他的嘴巴里。
仙靈泉顯然效果極佳,很快溫祈的外傷已經止住血,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但他現在的狀態卻並不算好,凡笙的靈眸可以清楚的看見他身上濃烈的黑色魔氣正衝擊這他身上另一股純正卻明顯處於弱勢的淺金色氣息,這兩股力量如同早已融入他的血脈中一般,糾纏交融,相互橫衝直撞,難以控制和束縛。
明明傷勢很重,他的臉色顯得毫無血色,魔氣的衝擊會讓他的神志不清,充滿戾氣,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衝自己露出絲毫猙獰兇殘的模樣,即便額上青筋暴起,他還溫言讓自己別怕,一會就好。
而另一邊天玄宗掌門突然召集門下所有弟子,說有重大事情宣佈,要求所有人務必在巳時三刻全部到聚雲坡集合,將校驗所有人身上的弟子令。在外執行夜獵任務者,則以飛劍傳書通知並彙報方位,未及時到場者以及無明確方位者將以魔族奸細論處,直接發出天玄宗的紅牌追殺令並昭告天下!
一石激起千層浪!眾弟子無不議論紛紛,昨日在樓外樓發生的事情雖被掌門下了封口令,但畢竟是紙包不住火,一些小道訊息還是透過各種情緒散佈開來。
尤其是樓外樓中還發生了桃色殺人事件,又給整件事情披上了濃濃一層血腥懸疑的味道。所以眾人議論的時候全都魂不守舍,欲言又止的模樣。
“昨日樓外樓中那事聽說沒……”
“好像還有內門弟子被殺,死狀可怖,哎呀……不說了不說了!”
“聽說是百花谷的人……”
“噓!你不要命了,掌門再三叮囑,散步謠言者逐出師門!”
“哎呀呀,瞧我這張臭嘴,真是欠抽!”
越是似是而非的言論,越能引起人們內心的恐慌。只要大家都心中有鬼,就免不了露出破綻,破綻越多資訊就越雜,那個道貌岸然的傢伙自然也就不能鎖定目標,到時候渾水摸魚的機會就來了!
人群之中,穿著青衫白紗的清虛上人捋了捋鬍子,這身嶄新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顯得有些滑稽,但老頭眼中淡淡的精光,和狡黠的表情卻洩露著他的真實情緒。
他一巴掌拍在冷莫離背後,引發某人一陣劇烈咳嗽。
“臭小子,接下去就看你的了!昨兒那一手,那老東西肯定認出了無情劍意,這次集會肯定是腥風血雨,也不知道那丫頭……”
“既然遁走,又何必再回來,還不如……咳咳!師傅,您怎麼又拍我啊!”冷莫離原本冷肅的表情頓時破裂,露出一臉無奈的表情。
清虛上人翻了個白眼:“太蠢了!”
他這個大徒弟也就白長了一張冷硬臉,實則就是個鐵憨憨!弟子令和本命牌裡面的精血能夠鎖定方位,想要逃出天玄宗的天羅地網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