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乾裂無力的唇瓣連張開嘴都做不到,只能蜷縮在被遺忘的宮殿裡面,靜靜地透過窄小的窗欞看著外面的月光。
月光冷冷灑下,撒不到他的身上。
外面有奉命看守他的侍衛。
僅僅是為了看守他,旁人卻暢通無阻,誰都可以進來欺他,辱他。
在小小的姬晟倉皇之下爆發天賦之後,那群人又會像看怪物一般恐懼地遠離他,死死地守在宮殿外面,咒罵著他,骯髒的話一輪一輪的吐露。
從未接收過善意的姬晟,小小的一個少年,倉皇的收回自己的天賦,“我、我只是……”
“怪物,果然是怪物,幸好大人下令嚴加防守,不能讓他出去為禍人間……”
“切,他娘來歷不明,也不知是什麼東西,生下一個蛋,恐怕他連人都不是……”
“別說了,反正他娘也病死,管他是什麼東西,沒有人護著他,即便他是王嗣又如何,我們這些下等人想要對他怎麼樣不都是可以嗎?”
“別說,他長得還真是美啊,繼承了他孃的美貌,堪稱絕色,只可惜太小太瘦。”
……
不堪入耳的話。
讓小姬晟猛的握緊拳頭,退後,把自己藏在蒙塵的宮殿內。
那小小的窗欞,是為了防止他逃脫,只露出方方正正的一口,沒有月亮的夜晚,宮殿內溼冷陰暗的嚇人。
……
他至今還記得一碗清粥被放到面前,清水沾染干涸依舊唇瓣,所帶來的溼潤感,他貪婪地、熱切地看著那碗白粥。
珍惜地,一點一點地抿著。
碗底的米煮的並不軟糯,甚至還有些生硬。
小姬晟卻像是感受不到似的,慢慢地喝完上面的水,這才吃下面的米粒,吃的乾乾淨淨,邊緣的米也被他用瘦長的手指拿下來,塞進嘴裡。
明明是再寡淡稀薄的一碗白粥,他卻像是在品嚐著什麼難得一見的珍饈佳餚。
粉雕玉琢的小少年面無表情地捧著一碗白粥,喝完之後,白粥乾乾淨淨,彷彿被洗過一般乾淨。
……
回過神來,姬晟把乾淨的琉璃碗放下,淡淡地看著小姑娘心疼的眼神。
起身離去,只留下一句話飄散在空中,“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他說出來不是為了廉價的同情和憐憫,也不是為了讓人唏噓。
頎長挺拔的身影漸行漸遠,湖藍色的袍角消失在視野當中,耳邊彷彿還縈繞著清洌冰冷的話。
時秋緩慢地眨動一下眼睛,趴在桌案上面,嘆了一口氣。
魘靈吃乾淨,舔舔自己的爪子,跳到桌案上面,甩著大尾巴看向時秋,“主人那麼高傲清絕的人,肯定厭惡別人憐憫同情他,你傻啊,就算是心疼也不能表現地那麼明顯。”
而且……
姬晟一看就是甚少接收別人的好意。
讓他坦然地接受別人的好意,比讓他適應更為普遍的惡意更為艱難。
有些東西,沒有在適宜的時間地點出現,後面就算再怎麼真摯感人,也不再被需要。
小姑娘趴在桌案上面,漂亮的大眼睛望著虛空,有些縹緲。
心裡有墜墜的難受。
“我沒想著施捨給他憐憫的……”
“只是心突然被揪了一下,好像看見小時候的他過得那麼苦,被世界遺棄,被世人施加惡意,他明明值得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