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走了,走的時候一臉的震驚與憤恨交錯,雲恭大長公主和沈嬤嬤都看得清楚。
沈嬤嬤撩了簾子,把房裡的汙濁氣息通掉,又焚了大長公主素來慣用的木蜜香除惡氣,這才衝沏了龍井端上來,見雲恭反覆按壓這山根,道:“您近來太傷神了!”
雲恭不說話,沈嬤嬤嘆了口氣,“這位姑奶奶心裡的火點起來了,大爺那也定下來了,您也該歇息了。”
長嘆一氣,雲恭道:“你說,我在她心裡點的火能燒起來麼?我是盼著將那該死的庶子燒死,以解我心頭之恨!你看看眼下,咱們還有幾個錢過年?!倒比那些小家小戶都不如!”
一想起先是被袁松越斷了財路,現如今又因為他舍錢保孫,雲恭這心就跟被人戳了個大窟窿一樣,留得不是心頭血,是銀子!
她捂著胸口喘氣,沈嬤嬤趕緊來給她順背,“您呀!花出去的錢,就是潑出去的水!還想著作甚呀!”
“我怎麼能不想?”雲恭照著自己胸口錘了兩下,“這錢是給皇上修繕道院用的,照理說皇上就該謝我!可太后那邊卻露了些意思,說皇上這幾年道法也修了不少,該將心思放到國事上了!”
她說著,仰頭看沈嬤嬤,“這話明裡是勸說皇上的,可暗裡是什麼意思,這是道我助紂為虐!”
“哎呦!”沈嬤嬤趕忙掩了雲恭的嘴,“我的主子,這話可說不得!”
雲恭朝她擺手,“這話是重了,可太后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沈嬤嬤嘆氣,雲恭搖頭,“其實你說的對,事已至此,我還有什麼可揪心的?這錢是用在皇上修道上無疑了,今兒皇上就往朝天宮傳旨,讓張正印進宮了。”
“先帝禮佛,皇上修道,也都是緣法。”
“誰說不是呢?”
......
黎恭走在後面,瞧著前邊張世秀的背影,心裡豔羨不已。
張世秀同他一般年紀,卻已是道錄司的至靈了,雖然官銜不過八品,可架不住在道錄司裡管著滿天下的道士,又離著宮裡的天子近。張世秀說來沒得什麼本事,左不過人家投了好胎,做了張正一的親侄兒。
正印是道錄司的主官,自開國以來,世代未出張姓人手,這一代正印乃是張保久張真人,下一代正印必定落到張世秀手裡,比看他眼下穿著一身素衣,一副無慾無求的模樣,裝相而已。
誰不知道張保久中年喪子,現如今能一脈相傳的,也就這個侄子了!
“黎道長。”身後的道士快走了兩步,看樣子是想同他問問話了。
黎恭仰首挺胸,自己雖不如張世秀徒手可摘星,可也算近水樓臺了,總算先去的師父和張保久還有些情義在。
可看他身後這道士,都混到了鬚髮摻白的年紀,也還是隻在他身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