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雲卉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下,暗忖,他不會現下明白過來了吧……
薛雲卉咬了唇,萬分後悔自己心一軟多管閒事,這下好了,提醒了他,倒讓他把自己識破了,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尷尬地不知該如何是好,就好比被人扒了她的樹皮一樣難受。
正在這時,顧凝開口說了話。
“兄長若不嫌棄,這一袋錢,兄長便收下吧,即便不能解兄長之圍,緩解一番也是好的啊!”
說話間,金銀的響聲和握在手裡的實在感竄進了薛雲卉的腦中。
……
這世道,錢財是個好東西,肯贈人錢財,那便是真心中的真心了。
顧凝身上一共帶了一百二十三兩十八文,全都掏給了薛雲卉,他還道,“出門時,該多帶些才是……”
薛雲卉捧著她肖想已久的錢袋,有些恍惚。她心心念唸的時候,下不去手,如今不想不念了,反倒來了。
可她終究還是推了回去,在顧凝赤誠的目光中,割肉一般含著淚道,“窮家富路,賢弟自己留著吧。”
她不忍心掠走,到底還是因為騙了顧凝的緣故,而顧凝呢,犯了牛脾氣,非要塞給她。
兩人爭執不下,最後只得將錢財分割了,各拿一頭,才算了事。
這會薛雲卉把顧凝送出了城,輕拍了懷裡薄薄的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感覺跟做夢一樣。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若還窩在涿州城裡,多少日子才能掙得這麼多錢?差的三百兩,如今連帶之前得的,一下就有了一百兩,可見老天爺也不是全為了折騰她的。
她這麼一想,思緒又飄到了袁松越身上。
那人,氣壞了吧?
想他一個堂堂侯爺,手下高手無數,又和當地百戶一道把持著城門,就這麼著,到底還是讓她跑了。
她潛龍入了海,他還想抓著她麼?!
薛雲卉不由哈哈大笑了兩聲,一掃胸中陰霾之氣,腳步輕快地似蜻蜓點水。
見著天兒還早,她準備去糧油店,給要落腳的那家,準備些東西,帶著封信空手上門,那可不像話。
路過菜場的時候,見菜場門口圍了好些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保命要緊!”眼前一老頭一把將一少年郎從人群裡扯了出來,鉗了他的胳膊,就往一嚷拽,還驚怒道,“咱就是窮得吃樹皮,咱也不去,快跟我回家!”
少年想說兩句,卻拗不過他,只得跟他走了。
薛雲卉被這二人言行勾了心思,見那門口的佈告欄前仍舊一堆人,那二人剛出來,又堵得死死的了,伸了頭往裡看的,都是些衣衫襤褸或者瘦弱的男子。薛雲卉想一看究竟,也擠不進去,不由扯了一旁圍著的高個男子問。
她半路又換了男裝,男子並不起疑,答道:“還能有什麼事?辛耘書院又要開工了,官府招人幹活唄!”
薛雲卉挑眉,“那還不是好事吶?”
話音一落,旁邊一老頭,突然轉過臉來怪道:“好事?你敢去?”
薛雲卉瞪眼,她又沒跟他說話,他插什麼嘴。
剛欲頂他一句,那高個男人卻開口道,“聽你口音是外鄉人吧?你上哪知道去?這辛耘書院從年後開工兩次,攏共不到二十天,前後就死了三個人了,都死得莫名其妙的!官府把工錢翻了兩翻,還是湊不齊人手!你看,今兒又漲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