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揚起地上的灰塵,夾著沙塵在院子裡遊蕩,好似孤魂野鬼一般哭著笑著,抽打在人的臉頰上,卻拍不醒任何一個人。
知州又問了仵作和石大夫一回,那二人仍是沒什麼進展,薛雲卉也皺了眉頭。
若始終沒有頭緒,最後他們會不會找一個人頂缸?那個人定是自己吧……
思緒還沒落下,突然有人過來同知州回稟。薛雲卉聽不清楚他們耳語,只是知州抬起頭來看了她兩眼,這打量又思慮的眼神,讓她覺得頗為意外。
她暗自揣度不出,知州卻招了石大夫過來問話,說的什麼仍是不明,只那石大夫一個勁兒點頭,像在試圖說服知州。
知州明顯被他說得猶豫了,轉過身來,同袁松越請示道:“侯爺,外頭來了個人,對醫藥一道很有些研究,說不定便能看出些門道來了。只是……”
知州說到這兒一頓,薛雲卉挑了眉,未及思索,便見袁松越皺了眉,示意知州說來。
知州不再停頓,連忙道:“此人名叫薛雲滄,正是薛氏女的胞兄。”
這話說完,小院裡瞬間飄氣一陣不明的氣氛,袁松越目光掠過薛雲卉停了一息,又落到武百戶臉上,見他仍是怔怔,雖不似武夫人一般失魂落魄,可那思緒卻也是遊離著。
袁松越目光又轉回到了薛雲卉身上,見她面上驚喜擔憂之色參半,默了一默,點頭應了,“讓他進來吧。”
話傳了出去,薛雲滄便走了進來。
他穿著墨色素面長襖,瘦削的身形和陷落的臉頰襯著他一臉的病態,好像下一息就要倒地一般。
薛雲卉一眼瞧見他,腳下便不由想動,可薛雲滄一個眼神落過來,止住了她的動作。
他額角隱有細汗,步履不免蹣跚,行至知州身前正欲拱手彎下腰去,馬知州見他這個風一吹就倒的樣子,怕他彎了腰便起不來了,連忙道了句“免禮”,又道:“本官知你對草藥研究甚深,你去將那毒藥分辨一番罷。只本官提醒你,不要想著弄虛作假、遮掩實事,不然本官連你也不饒過!”
知州厲聲警告,薛雲滄聽了,仍舊面色不變,拱手回道:“學生定不虛言。”
“那便好,快去吧。”
知州揮了手,薛雲滄道是,也不再看薛雲卉,徑直進了屋子。
風裹著他的袖口,薛雲卉見他露出的指尖發了紫,眉頭越發緊皺了,卻只能默默看著他進了屋。
簾子放下,薛雲卉這才別開了目光,只這麼微微一錯,卻恰恰同那冷厲的眼神對了個正著。
總是這般壓迫的目光,沒有五百年的道行,薛雲卉覺得自己恐怕要露怯了。
她沉了口氣,準備同他對視到底,反正她沒殺人放火,怎地還怕了他?哪怕是眼珠子澀到流淚,也得咬住牙去了,說不定還將他看得瑟縮了,露了他的馬腳。
然而,她雄赳赳氣昂昂地瞪了眼,可袁松越卻淡淡地別開了目光,好似只是看一個跳樑小醜一般,全沒放在眼裡。
薛雲卉一拳打進了棉花裡,一口氣哽在了喉頭,好幾息才下去。
她真是被這些亂七八糟氣壞了,真真沒必要同那毛頭小子瞪眼,薛雲卉暗勸了自己一句,又把心思放在了這樁疑案上。
忽然她腦中靈光一閃,有什麼念頭嗖的一下晃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