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夢雲頭痛欲裂,腦子像被巨石砸中一般,嗡嗡作響,千萬流年往事呼嘯而過,像潮水一般,勢不可擋地佔據他的腦海,佔據他每一寸傷痕累累的心房。
所有的過往都如煙消逝,空留下一個婀娜的倩影。
杏眼朱唇,眉眼含春,玉面灼灼,她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都烙印在他的心上,縈繞於他每一聲心跳。
她叫顧墨韻,對沈夢雲來說她是解語花,是白月光,是孤身一人,窮途末路的沈夢雲的全世界。
可是,那些似水的柔情都暗藏著刀劍般的陰謀。
他過五關,斬六將,一統魔界,隻手遮天,卻只願做她一人的後盾。
他一朝崛起,成為魔界新秀,各路神仙都聞之色變,噤若寒蟬。
他以為自己要得不多,不過是和她細水長流,舉案齊眉;他以為白頭不難,因為兩人心意相通,深情款款;可他終究是賭輸了,輸了她,也輸了天下。
在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她帶著未滿月的麟兒冒雨奔逃,手裡還拿著召喚百鬼的兵符,置自己和孩子的生死不顧,只為讓他挫骨揚灰,神魂俱滅。
自那以後,他被三界群起而攻之,最終殘缺的魂魄被封印在一株仙草裡,似乎要永遠的休眠,不過這正合他意,這世間,除了傷痛和背叛,再沒什麼遺物。
他心甘情願地沉睡,最好永遠也別醒來,別看見這冷酷無情的世間。
可是世事難料,天道輪迴,他又回來了,回到這熟悉又陌生的世間,這一次,不知道又要何種姿態和這薄情的世間博弈。
他冷酷的眸子掠過一絲殺意,和言紫姝純良的眼眸對上,心中是按捺不住的喜悅和興奮,嘴翕動,冷冷說道:“你長得和她真像!”。
言紫姝心中不寒而慄,腿腳往後挪移了幾步,顫顫巍巍問道:“像誰.....誰?確定沒眼花嗎?再仔細瞧瞧?”。
沈夢雲虎口扼住她的下頜,羽睫幾乎要貼到的玉頰,輕聲呵氣道:“哪都像,尤其是這股心高氣傲的傲慢勁,和她簡直一摸一樣!”。
說罷,手掌滑落道她的喉間,用力扼住她的喉嚨。
言紫姝雙眼泛起淚光,呼吸也變得困難,口裡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瘦若削蔥的手指無論怎麼掰,沈夢雲的手指依舊紋絲不動。
言紫姝眼角的淚水簌簌流下,如同晶瑩的珍珠,一顆一顆順著臉頰落下,啪嗒....啪嗒....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溫熱溫熱的。
他募地鬆開虎口,果然,他還是看不得她落淚。
“滾....”,他用沙啞的嗓音低吼道。
言紫姝大口地呼吸,拼命吸入新鮮的空氣,那一刻,她突然覺得,活著真好!能聞見這世間的草木花香,真好!
不過,為了報仇,她不能做一個貪生怕死的人。
她用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勇氣說道:“我不走,在找到真相之前,我哪都不去!”。
沈夢雲冷笑一聲,笑聲中夾雜著些許淒厲,定定地說:“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生不如死的時候別跪著求我放過你!”。他拂動袖擺,向前走去。
言紫姝用袖子擦乾眼角的殘淚,趕忙跟上他的步伐。
雖然她不知道前方是什麼,但是隻要跟著師傅的腳步,只要師傅還在她的視線裡,她心裡就十分踏實,為了這種踏實,她可以一直追逐下去。
沈夢溪是世界上最好的師傅,在她入眠時會為她拉好被縟;會手把手教她御劍;會在危難時擋在她身前;她從小就頑皮,現在長成大姑娘了還是矇昧,沒有珍惜這麼好的師傅,沒有珍惜集良善和才華於一身的師傅。
兩人穿過懸屍林,地上的血水因腐化已經變成汙濁的濁綠色,一股反胃的鐵鏽味撲鼻而來,地上滑漉漉的,普通人很難站穩腳跟。
言紫姝搖搖晃晃地走在滿是粘稠的不明液體的地上,頭髮被樹上如下雨般的血水染溼,一個不小心,腳下打滑,一頭載倒在全是腐屍的的泥坑。
“啊!”,她站起來時,手裡摸到一個圓滾滾的肉球,把那肉球翻個面,上面居然是慘白的人臉,面目猙獰。
她嚇得跑到沈夢雲身後,兩條腿不住地打顫。
雖然沈夢雲也讓人生畏,可是他好歹是個活人,而且一副清逸俊秀的面龐,如果不深入瞭解他,大概早就被他外表迷惑,芳心暗許了。
言紫姝看見滿地的骸骨,嚇得不敢落腳,暗暗扯著沈夢雲的衣袖,弱弱地問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