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嶼想說點什麼,還沒開口,姚青繼續說:“我媽從我有記憶開始,就在床上癱著,我爸種地賣桃,家裡的牆永遠黑乎乎的,燈永遠都是暗沉沉的。“
”我想要逃離那裡,我想掌握我自己的命運。直到我媽去世,我一滴眼淚都沒有流。總覺得,她死了才是對她,對大家的一種解脫。“
“上中學後的每個暑假都在廠裡打工,不然沒有繼續讀下去的錢。上大學錢的最後一個暑假,我竟然知道我的父母不是親生,而我的親生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幾次來找我,都被我爸拒之門外。”
“你說他是不是自私的?怕我去過好日子?我對他挺恨。到現在,我都沒回去看過他。他酗酒,抽菸,他對我做過難堪的事情,我無法原諒他。可是此刻我在北城,看到這一刻的自己,在懷疑自己是對還是錯。”
尹嶼靜靜的聽著,姚青斷斷續續的說,尹嶼從沒想過尹晴看似風光高傲的身後,竟是如此坎坷的經過。
姚青又斷斷續續講了一些曾經的事情,一會兒邊說邊笑,一會兒又邊說邊哭泣,尹嶼猜到姚青是喝酒了。
許久,尹嶼對姚青說:“對著天空許個願,新年都會實現的。”
“那我許願讓我和你在一起。”姚青說。
“我們之間,永遠都不會有可能!”尹嶼結束通話電話,剛才的同情之感瞬間熄滅。
姚青看著被結束通話的電話嘟嘴,她哈了一口白氣,趕緊回屋子。
和尹嶼說完這些,很是舒暢。
這些事情,她難以對任何人敞開心扉,這麼多年最好的朋友她也一直隱藏,這是她的軟肋,她覺得不如別人的地方,此刻,她竟然能講給她所在意的尹嶼,酒精讓情緒放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克服了心底的那一份自卑和軟弱,是成長。
這一杯,敬成長。姚青自己又喝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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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的晚上,是需要儀式感的,但對於顏曉虹來說,躺著刷劇才是最舒服的姿勢,她現在也不喜歡看春晚,程月琴在客廳戴著眼鏡一邊看手機一邊看春晚,時不時的評論一句,某某主持人這麼多年也不見老,某某明星長得真是俊。
程月琴把家裡的燈都開著,通亮。
顏曉虹收到許平給發的大紅包,她回覆了兩個呲牙笑的表情。
她和許平之間,越發的像談過十幾年的戀人一般,帶來的感覺是平淡和溫暖。
薛城再次打破這種溫馨的時候,就在年三十的晚上。
顏曉虹接到薛城的電話,還以為只是春節問候,沒想到薛城說就在她家樓下。
顏曉虹穿上靴子,套了件長款羽絨服,就往外跑。
樓道里寂靜,窗外偶爾響起的鞭炮聲,清脆孤獨。
她的心,砰砰直跳。
是害怕還是激動?她拍拍腦門,一定要把他趕走,不要再來打擾她。
薛城穿著黑色大衣靠在車旁,吸著煙,目光迷離的看著顏曉虹,顏曉虹緩下腳步,走到薛城旁邊,漫不經心的問道:“別告訴我是想我了。”
薛城掐滅菸蒂,大手把顏曉虹一拉,顏曉虹在馬路牙子邊上沒站穩,倒在薛城身上,剛要推開薛城,薛城緊緊攬住顏曉虹說道:“別動。”
顏曉虹聞到薛城身上菸草味混雜著酒精的味道,她看車上沒司機,騰出嘴巴問道:“你自己開來的?”
薛城悶聲“嗯”了一聲。
顏曉虹大聲說道:“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