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每當克勞迪婭·特洛爾看見印刻在自己手心的符紋烙印時,是否會想起她那時所經受的燒灼帶來的深入骨髓的疼痛?
結束符紋烙印的七小時過後,克勞迪婭慢慢睜開眼睛,望見了頭頂木製的天花板,以及身旁坐在床頭一聲不吭的高大男人居陰盟。
“陰盟先生……”
還沒完全說出話來,一股鑽心般的疼痛突然止住了克勞迪婭的動作,整個人還沒起身,又重新摔回了床上。慢慢支撐著抬起手臂,只見雙手裹著厚厚的繃帶,外面還套上了一雙棉布手套。
“這……這是?”
“烙印完成那時,你疼的昏過去了,”居陰盟嘆了口氣,那雙灰白色的眼睛裡流露著少有的憐憫,“這就不是普通人能夠經受的,那家老人到底打的什麼意思……”
“沒事的,陰盟先生。”克勞迪婭勉強擠出笑容,重新讓雙手放平,“看您的反應,我想我已經跨過了一道坎了。接下來的事情,應該能順利多了。”
轉頭瞟了眼遠處被生生咬斷的擀麵杖,又感知著牙口殘存的痠麻,克勞迪婭彷彿感覺之前的遭遇就像是夢境一樣,虛幻,彌矇,明明並不真實,卻又是真實地發生在自己身上。
“陽興呢?他哪裡去了?”克勞迪婭問。
“不知道,他沒出來過。”居陰盟抖了抖手裡的鼻菸壺,“而且從大小姐你開始烙印時,我就沒怎麼見到他了,說不定他又在你精神裡到處亂轉呢。”
“可惡的傢伙,在別人家裡居然這麼毫無禮貌。”克勞迪婭皺眉道,旋即卻重新閉上眼睛,“我先回去找找他,要是還有什麼事,陰盟先生你再叫醒我。”
“呃……好吧。”
居陰盟無奈地點點頭,正要起身,身子卻是驟然一滯。警覺地“望”向閣樓窗外,只見遠處高樓大廈,近下是人煙稀疏的漢夏街。
但居陰盟的目標顯然並不在這。
時隔五天,他終於再次捕捉到了那位失蹤許久的麥科琳的蹤跡。
……
精神空間。深處。
獨自遊蕩了七個小時的居陽興,這次突然發現了一處他從來都未曾發現過的地方。
“也不知道這大小姐受了什麼刺激,說什麼也要接受那勞什子烙印。”居陽興的聲音同樣軟和了很多,“那個緊咬牙關的聲音,還有那個憋的眼淚不流下來的那副樣子,我可從來不擅長應付這些。”
“真是的,這就不是女孩子家家能夠承受的東西……”
碎碎念時,他早已站在了那處他從未發現過的地方。抬起頭,居陽興只覺得面前的通道彷彿被剝奪了光明一樣,深邃幽暗,彷彿看不到盡頭。光明與黑暗的邊緣,居陽興站在邊緣,細細地打量著面前的景象。
“以前……有這個地方嗎?我可是記得曾經把這位大小姐的種種都找了個乾淨啊,連個角落都沒漏下啊,這個……是什麼地方來著?”
下意識地邁出步來,居陽興卻突然感覺腳下一空,整個人卻翻了九十度,墜向了下方的無底深淵。先前還是看不見盡頭的走廊,現在卻變成了無底洞。
所幸深淵並不深邃,不過過去了感知上的五秒,居陽興便及時掌握了平衡,穩穩當當地落在了深淵底部。他抬起頭,籠罩在眼前的黑暗的,卻只有一扇厚重的一人高的鐵門。
一扇毫無鎖孔和縫隙的鐵門,卻唯獨在表面留下了一面狹小的小窗。
這個感覺,居陽興怎麼看怎麼感覺奇怪,這種風格式樣的門,不就跟這些西方那一套的牢房是一模一樣的嗎!
“隱藏在心底的牢房,有意思,該不會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吧?身經百戰見得多了,你一個小妮子,我還會怕你藏了什麼幽暗不成?”
居陽興湊上前去,毫不在意地拉開了小窗,露出一條手指寬的縫隙。
什麼……也看不見,一片黑暗,毫無光明。
眯著一隻眼睛再度湊上前去,居陽興深吸了一口氣,打算再度檢視時。他的眼前,卻突然出現了惡鬼一般的風景。
那是多麼充滿著絕望的一雙眼睛啊,眼白布滿著蛇行的血絲,一直觸及到她棕色的眼瞳。她瞪大著雙眼,彷彿要把壓抑在體內的痛苦和磨難全都釋放出來。饒是居陽興自詡身經百戰,身體也不由得向後倒去。
還未開口說話,他的背後突然伸出一隻少女的手,輕輕關上了鐵門的小窗。居陽興回過頭去,卻看見一臉和善的克勞迪婭捏著他的肩膀,那股氣勢,彷彿是要將他生吞了一般。
“擅闖他人民居,可是犯罪哦。居陽興大人。”克勞迪婭仍舊是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