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時。聖徒酒店。地下室。
“搞什麼鬼啊這幫傢伙,這都快一個小時了。”
樓梯轉角的一扇緊閉的鐵門,米海爾趴在門外,正豎起耳朵凝神聽著。米海爾暗自有些慶幸,要不是前臺的值守看見了勞諾領著一幫人進了地下室,他說不定會錯過什麼好戲呢。
“說到底,都是為了給索穆尼充當監視勞諾的眼線罷了。”
米海爾嘆了口氣,不由得回想起過往悽苦的時光。他們三個同鄉來到此地謀生,就他一人混得不怎麼樣,混跡在西城的流浪者大街。若不是索穆尼看中了他,說不定他現在還在哪裡和一幫流氓廝混呢。
不過被索穆尼看中的結果,就是欠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而為了償還這個人情,他順勢進入了這家聖徒酒店,成了勞諾的手下。說是如此,實際上給索穆尼通風報信的事情米海爾自己可沒少做。
“這不就是間諜嗎!說的那麼好聽。”
一陣憤憤不平之後,鐵門的裡面突然掀起了不小的動靜,像是有人發出了驚叫一般。雖然被鐵門阻隔,聲音變得十分微弱低沉,摸在鐵門表面的手甚至還能感受到一股微弱的震動。
“六爺啊六爺,你聲音也太大了點吧。”
米海爾馬上分辨出了勞諾的聲音,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裡面的聲音還在持續,正要接著聽下去的米海爾卻感覺肩膀好像被人拍了一下,登時從地上跳了起來。
“你在這兒幹什麼呢?”
“巴西爾!你可嚇死我了。”
米海爾心有餘悸地喘著粗氣,甚至還能感受到背上的汗毛直豎。扶著牆慢慢坐在地上的時候,米海爾突然察覺到了巴西爾好像多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唉,不對啊,你怎麼抱著這麼一堆海報要做什麼?”
米海爾的視線盡頭,巴西爾正抱著好幾卷巨大的海報,不只是手裡,就連背上的揹包也裝滿了幾十卷白色海報,因為數量太多,好幾卷海報都被擠出了揹包。
巴西爾突然鬆了口氣,臉上變得釋然,一把抓住了米海爾的手,直把他往屋外拖去。
“喂!你幹嘛!”
“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不去找點事情做嗎?”巴西爾回過頭來嘿嘿一笑,“當初你可是最喜歡找樂子的。”
“什麼樂子啊?別在這兒故弄玄虛。”米海爾一陣嘟囔。
兩人一直走到了酒店外,巴西爾摔下揹包,從裡面取出了幾卷海報遞給米海爾。“依你飛毛腿的本事,直接往東邊一直貼著,要是不夠再來找我要吧。”
“等等!你不說清楚,我怎麼……”米海爾說話間開啟了海報,只是看到第一眼的時候,驚得眼睛都瞪直了,攥著海報的手都開始顫抖著,“老兄……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這,這要讓國王知道了,不得把你……”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巴西爾臉上十分自信,“我們被小姐關照了這麼多,要是不多些回報他,可對不起咱們的信條啊。”
“嘿,你啊,”米海爾心照不宣,“總是能給我鬧出些新花樣。”
……
“小事一樁!克……陽興先生,”勞諾拿起茶杯一飲而盡,又抹了抹嘴巴,“放心好了,關於您的身份,以及克勞迪婭的下落,我勞諾·特洛爾,絕不會向第三人透露!”
“您能配合可真是太好了。”居陽興懶洋洋地癱坐在沙發上,“還以為我們這位勞諾上校脾氣暴躁不好說話呢,沒想到把事情講清楚了,居然會這麼順利。”
“不過我也真是沒想到,”勞諾看著居陽興的眼中彷彿多出了一絲崇敬,“那位傳說中的魔神,沒想到居然是個真實存在的人物。佩洛德說的不錯啊,有些傳說只要傳播得多了,恐怕也是不得不當真啊。”
“聽起來怎麼怪怪的。”居陽興有些無奈,偏頭望向一邊的沙發。只見佩洛德眼神空洞,只是仰頭望天,短一聲長一聲不停地嘆氣。莎拉麗絲坐在旁邊,對上了居陽興的視線,臉上只是苦笑。
“佩洛德!”勞諾猛地一拍桌子,然而佩洛德卻像是沒聽見一樣,“佩洛德!剛才不是挺有精神的嗎,怎麼現在又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我可從來沒見你這樣,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啊!”
“別再說風涼話了,”居陽興一聲長嘆,聲音裡彷彿夾雜著女孩的一聲嘆氣,摘下果盤的一枝葡萄,“因為得知他們老媽金雀花夫人的死訊,倒連累了我也要跟著唉聲嘆氣。”
“什麼!”又是一聲激烈的拍桌聲,勞諾握著柺杖的手似乎還能聽見幾聲碎裂的聲音,“金雀花……金雀花女士死了?”旋即重重地落回座位,神色顯得異常複雜。
低頭在座位思考了好一會兒,他突然撞開了椅子,伸手就要摸向門把手。
“幹什麼?”居陽興突然開始警覺起來。
“我去找老頭說理去,”勞諾頭也不回地應著,“肯定是他動的手,我身為家族的一員,得讓這個頑固不化的老東西知道,肆意殺死自己的合法妻子究竟是什麼罪過!”
“給我站住!”
一聲振聾發聵的吼聲直接停住了勞諾的動作。循聲回頭,是驚魂未定的居陽興,再望深處望去,佩洛德不知何時坐直了身子,一雙棕色眼睛放著精光炯炯有神。莎拉麗絲這時連動彈都不敢,只是喘著粗氣,猛烈眨著自己金色的眼睛。
“人都死了,再怎麼說也沒用了。”佩洛德慢慢湊近勞諾,拇指不時彈著劍鞘,“何況道格拉斯說過,那傢伙恐怕還假借了母親的身軀,化作了盧修斯的幫手。當初前往莊園的時候,我就隱隱有了預感,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個結局。”
“我說你當初怎麼做了個噩夢,原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