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將這些話說出來桃夭就有些後悔了,實在是這些嫂子姐姐們給她營造的感覺太親切了,一時間讓她誤認為又回到了南鎮客棧與老闆娘聊天時的情景一樣,才忘乎所以的說了那些話;可是眾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讓她有一種被人接受和理解的舒服感。
果然,還是與聰明人相處比較愉快,哪怕她們現在都是裝出的,她也樂意。
興志上了頭,桃夭更是沒有忌諱地對元二姐和元四姐擠眼:“之前廣桂不是罵我要長相沒長相,要家世沒家世,要天賦沒天賦,就我這樣的都能碰上王爺,你們比我強多了,哪會碰不上好人。”
曜族本就尊重女子,她們又是出身不凡的貴女,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元二姐和元四姐聽了她這話後笑得前俯後仰,元四姐更是大方的笑道:“往後,我們可就指望弟妹了。”
孃家是出嫁女的底氣,但真不到一拍兩散兩族為仇的地步,她們哪裡敢去挪自家那動了就會要命的幾尊靠山。何況自家相公納美之事,在父皇和兄弟們眼裡也是男人的天性,理所當然的事;她們若為這一點小事鬧起來,反而會被他們認定是不識大體,小提大作。
她們很多時候為了孩子,為了大體,哪怕憋屈得半死也只能硬著頭皮將那口氣嚥下去,在外頭還得替相父家描補一二。
可……就真如九弟妹說的,憑什麼!
現在有了九弟妹這個能理解她們的人,想必面對她們的小小要求,九弟妹會很樂意配合的,甚至可以拽動九弟;那些臭男人們也都知道九弟妹是九弟的心肝尖,沒有人會替自己找不自在,在一丁點小事上就去揭九弟妹的臉面,招惹九弟。
有了這個明晃晃的招牌,她們的日子只怕要比以前舒服好幾倍。
瞧著元二姐和元四姐的開心,大夫人她們幾個心裡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她們是嫂子,跟元二姐她們這些元家女不一樣,桃夭能拽著元辰能幫著姐姐揍不知趣的姐夫,不沒有幫著嫂子打自家親哥哥的理。
哎,這好處,她們怎麼就沾不上光呢。
不過,大家也是是心裡酸酸而已,沒有人不知趣的來破壞眼前的和睦。
一場桃夭原本只是想認識一下的小聚會,最後說得大家興頭來了,一直延到傍晚才結束。大家都抱著自己喜歡的花茶,讓身邊人拎著點心,心滿意足的離開,五夫人臨走之前,還千叮萬囑,讓桃夭一定要來她五日後辦的賞花宴,桃夭也在興頭上,滿口應下了。
得有來有往,才能生出感情來,她們向她示了好,她得把握住,才知道這一見如故的知心妯娌姐妹,有幾個真心,幾個假意。
到了第五日,桃夭自己選了衣服,挑了首飾,讓翠玉給她梳了個簡單的妝,準備妥當後帶著翠碧去了五爺的府上赴宴。去這一趟,她還留了個心眼,強行將小樂兒塞給了元辰,讓他寸步不離的帶一天,自己則拎走了茶包。
聽著車輪滾動的聲音,桃夭拿著小羊角梳,仔細的替茶包梳理著長毛,嘴裡還叨叨著:“今天可就靠你了啊……”
她敢相信五夫人沒有害她的心思,但是她不敢保證其它人如何想,一場宴會上有著太多的變數了,明處有翠碧,暗處有茶包,她才能將心放在肚子裡,至於其它的到時候再見招拆招。
馬車剛駛進五爺所住的那條巷子,得了訊息的五夫人就親自迎了出來,她接到桃夭後,親切的挽著桃夭的胳膊往裡走,徑直將她帶到了正廳,送到了主桌上。
桌子上坐的半數都是桃夭認識的人,元二姐和寧表妹就在其中,她們兩人瞧著桃夭後,也非常親切招手:“我們剛剛還說你來著,你就來了,快,坐這裡。”
元二姐還衝五夫人笑道:“五弟妹,你忙你的,九弟妹交給我。”隨後就拽著桃夭坐在了自己身邊,那客氣勁兒,幾乎是將所有人宣佈對桃夭的庇護之意。
不知是五夫人是特意挑過了客人,還是元二姐的熱情,廳裡的夫人們臉上的笑容有諂媚的,有不卑不亢的,還有那冷漠有禮的,就是再也尋不到以往的那些刻薄和嫌棄,比較起來還真比她上回去二王妃的宴會上,要舒服得多。
有人護著,有人捧著,大家各趣,廳裡的氣氛也就份外的和睦,桃夭跟著元二姐應酬了那些夫人們一刻鐘,就覺著實在是沒什麼可聊的了,元二姐怕她尷尬,就隨便尋了領她去逛園子的藉口帶著她從廳裡出來了。
出了廳門,元二姐帶著桃夭拐進一處被葡萄藤掩得嚴嚴實實的隱秘花廊,剛坐下就悄悄道:“不瞞你說,我今兒藉著五弟妹辦這個賞花宴,要給十四和以滿挑媳婦。”
“十四弟和元小三?”桃夭有些驚訝。
就從她和元辰的親事上看得出來,元家男子娶親是不太講究的,更沒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雙方瞧對了眼都願意就行,旁人也干涉了什麼,哪需要別人幫著挑的。
元諾還好說,他的生母早就不在了,四叔一直奉著曜皇的命令鎮守在南方部落那邊,根本幫他操持不上,託到元二姐面前也是理所當然的。可元以滿是二王的親兒子,以二王妃的性子,只怕從好幾年前起就開始盤算他的婚事了,怎麼還會求到二姐的頭上?
似乎是看出了桃夭的疑忌,元二姐溫和的笑了笑,挽住她的胳膊,直接就揭了底牌:“二嫂不是去了莊子裡養病了嗎,幾年都不會回來,以滿年齡大了,哪裡經得起拖。這不二哥就尋到了我頭上,還非讓我應下不可,我這才想藉著五嫂的這場賞花宴,向各家遞個意思,若是她們有心,自會讓自家相公去尋二哥說的,最後定下哪個可就不用我操心了。”
這個法子倒是比較乾脆,也不會沾染太多,可是想到了二王妃的為人,桃夭心底的牴觸感很重,忍不住又勸:“就怕你一片好心好意,最後還落人個埋怨。”
這個人是誰,相信元二姐懂。
元二姐果然懂她的意思,嘆了一口氣道:“我也不想的,這不是二哥尋到面前,實在沒法子了嗎?”
遲疑了一下,她壓低了聲音附在桃夭的耳邊低語道:“以滿並不是二嫂親生的。”
桃夭差點沒跳起來:“啊,真的?”
她可真的看不出來。
元二姐也沒有瞞她的意思,“據說他的生母是二嫂一個遠房親戚,生以滿的時候難產去世了,以滿就一直養在了二嫂的身邊。”
這些年二嫂瞧著對以滿非常好,但從這些年二嫂沒放棄求子的的念頭來看,這個好也是有限的。她是親姑姑,不能看著不管的。
桃夭明白這三句再簡單不過的話,也許就是一個簡單的事實,但也可能是一出九轉十八彎的女人爭鬥大戲了;但真相如何,怕只有當事人才清楚。
若中間有這些溝溝道道,再遇上二王妃現在的處境,二王將元以滿的親事託到二姐面前,那就說得過去了,再怎麼著,二姐這個親姑媽總是不會害了以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