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弭城郊外,沖天而起的怨塔不斷釋放邪惡哀嚎,於是整個城市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原本秩序井然的城市裡一夜之間發生無數起暴動事件。
平日裡溫文爾雅,雍容和煦的在職員工,忽然獸性發達,強姦在職女員工,並將其殘忍地分屍;三口家庭裡,任勞任怨的妻子忽然手持菜刀,將正在吃飯的丈夫和兒子砍成碎片;習慣垂釣的老人,忽然像魚塘裡拋下雷管,霎時飛魚滿天;課堂上寬以待人的老師,忽然將學生打得體無完膚,並逼迫他們脫下衣服;銀行在職員工堂而皇之捲走公款;踏實工作的工地爆破員,忽然引爆了員工宿舍;十幾歲的小男生,殺了母親拿走了家裡全部的錢;原本維持治安的警察變成了窮兇極惡的暴徒,將報案者一槍崩頭……
一起又一起匪夷所思的犯罪時間在弭城境內接踵發生,一夜之間,美麗的大城市變成了暴動者的天堂。
施暴者猖獗大笑,受害者無助哭泣。
於是受害者也逐漸變成施暴者,弭城出現全民無目的暴動的慘相。
盤踞在弭城的巨鼎門上萬幫眾同樣行動起來,他們手持各種武器,在大街上無差別屠殺,街上沒人之後就挨家挨戶破門而入,殺人越貨。
所有人都變成了魔鬼,而容納這群魔鬼的弭城,隨之變成地獄。
安夢初站在怨塔頂端,冷漠注視著弭城內發生的一切。
她知道,這些人忽然性情大變,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怨塔。
怨塔容納了無數人的怨念,而怨念本身是會傳染、放大的。
每個人都會抱怨,而抱怨本身就是怨念的一種形式。
員工抱怨領導尖刻,一毛不拔;學生抱怨老師不通人情,佈置的作業太多;妻子抱怨丈夫拈花惹草,不顧家;孩子抱怨父母不願給零花錢,買不到零食;窮人抱怨自己的工作不好;富人抱怨自己的錢來得還是太慢;少女抱怨少年用情不專;少年抱怨少女拜金,唯利是圖……
這種種抱怨追本溯源,依舊是源自貪慾。怨塔無限放大了人們心中的怨念,便同時放大了他們的貪慾。
當貪慾佔據人的理智,便將發生不可預測的災難。
現在的弭城,已經變成怨塔干擾下的犧牲品,然而怨塔的影響還在擴大,很快便會覆蓋弭城數十個縣,蔓延到周遭的蟄城、霓城、緒城、赫城等大城市,再然後是全國、全世界。
所以夏恬,徐小娟,章嫻等人,不只一次說過,怨塔非常可怕,足可毀滅這個世界。
當所有人的理智都被怨塔干擾控制,人類當然會自相殘殺,直至最後滅亡。
造成這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便是安夢初。
她立在怨塔塔尖,安靜感受著怨塔內部不斷湧出來的強大力量,而這彷彿無限的力量,還在不斷增長。
當全世界都被入骨的怨念侵蝕,怨塔便將強大到絕對無法匹敵的高度。
安夢初要用這股力量去對付惡念空間。
她深信著,自己大費周章準備五十年之久的怨塔,必定可以摧毀惡念空間。
只要能毀滅惡念空間,哪怕最終的代價是全人類死亡,對她而言也是值得的。
她會復活佟深眠,讓浩瀚的世界變成只有他們兩個人的世界。於是他們可以像西方神話裡的亞當和夏娃一樣,重新創造一個沒有惡念空間的世界。
所以弭城的犧牲是值得的。
這麼說不對,應該說全世界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安夢初埋下頭,細長髮絲垂下,使得她的視線變得斑駁繡錯。
她看到了手心的花。
那是一朵由佟深眠幻化的、純白的、氤氳而聖潔汙染的花。
——哪怕全世界都墜入永夜,只要這一朵象徵著無窮善念的花朵還存在,任何毀滅都將換來更美麗的新生吧。所以,深眠,請你原諒我所做的一切。
安夢初心中呢喃著,再次抬眼,漠然地看向霓城方向。
她能感覺到,就在霓城,一個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強大勁敵即將出現。
那是惡念空間的承載者,也是惡念空間的主人。
怨塔和惡念空間最初與最終較量即將展開。
這場戰鬥將決定這個世界的最終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