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妙音戰隊與篤志而體戰隊的比賽結束已有半個小時,沈星暮的揭發演講卻還遠遠沒有結束。他講著,每一個字都平靜到不起半點波瀾,卻又好像潛藏著無盡怒火,疾風驟雨將至。整個觀眾臺,數千名觀眾早已被他的言語感染,變得義憤填膺、嫉惡如仇。不只他們,相比無數電視機或電腦前的觀眾,同樣熱血沸騰,恨不得生吞那群披著光鮮外表的狼。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沈星暮所講述的,就是這樣一個關於惡魔的故事。
此時此刻,偌大的電競館裡,除了沈星暮的平靜話音,便再無任何人出聲。滿堂的呼吸聲、心跳聲、脈搏聲,宛如無數條銀色的蛛絲,它們漸漸地靠攏了,結成了一張嚴密的蛛網,隨時都會撥網而下,網住那群無聲無息將一個個少年摧毀的惡魔。
長廊裡有腳步聲響起,濯天虎以及一眾虎鷹高層來了。
他們站在舞臺邊上,一動不動。
濯天虎的臉色有些沉鬱,但很快又變得平和。
沈星暮面無表情講道:“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只要有利益的存在,就一定會衍生出罪惡。我們誰也不是全能的神,肉體凡胎的我們,阻止不了罪惡的誕生。但我們總歸還有一顆曾幾何時,如烈火一般燃燒的心臟。少年的心,其實並沒有世人所想的那麼堅韌,所謂‘莫欺少年窮’,其實無數少年長大成人之後也依舊‘窮’,真正生而不凡的少年,少之又少。而那些屬於大眾的‘少年之心’,總是在不斷向前摺疊的歲月長河上冷卻結冰。他們變得淡漠了、無情了,對眼前的一切都無動於衷。毫不誇張的說,某一刻,我知道藍天精英學校的真相的那一刻,第一反應是‘這與我有什麼關係’。原來我也是這麼無情的人。似乎無情本身,就好像是這個世界的真相。幸好這世上終究有著那麼一群生而桀驁、生而為龍的超凡少年。我的隊長,異鄉夢聲,他就是這樣溫暖的一個好男兒。他有一個夢,希望有朝一日,藍天精英學校這等宛如人間煉獄的場所,可以徹徹底底從人間蒸發。他一直為此努力著,哪怕屢屢受到挫折,不斷接到恐嚇電話,乃至是遭受人身攻擊,也從未放棄過。今天,我貿然說了這麼多,大概也是因為,我還是一個人。人都會哭會笑,有感情,懂得感動,懂得珍惜與不捨,懂得殘酷與悲傷,懂得貪戀與愛慕,懂得手足與友誼,也懂得英雄與幻想。如果,我說如果,你們都有這樣一個成為少年英雄的機會,你們會怎麼選?繼續麻木不仁,視若無睹,無動於衷?抑或是,伸出曾屬於熱血少年的雙手,緊握成拳,徹徹底底擊垮藍天精英學校,以及其他更多諸如此類的邪惡勢力?”
觀眾臺上越來越安靜,彷彿每個人都在沉思,彷彿每個人的神色都有了細微的變化。他們變得沉鬱,變得憤怒,彷彿隨時都會仰天長嘯,高聲附和。
沈星暮的講話還在繼續。可是早已有人聽不下去。
黑暗的某個角落,終於有了異動。
尖銳的槍響聲忽然繞開,一顆子彈精準無誤地打向沈星暮的頭顱。
沈星暮沒有使用“念”的力量抵抗,而是側身一跳,用肩膀硬生生擋下這一顆子彈。
綻放的殷紅血花,一瞬間瀰漫在場所有人的雙眼。
黑暗的角落裡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分明是有人在跑動。
一直充當忠實聽客的葉黎終於在此刻回過神來。他明白了沈星暮這一場演講的用意,許多事情,無論嘴巴上說的怎樣精彩,但終究是口說無憑,時間一久,曾被言語感動的人也會漸漸忘卻。
所以沈星暮在引蛇出洞,他想將藍天精英學校事件的風波最大化。
而現在,忽然出手槍擊沈星暮的殺手,便是最好的證據。
葉黎不做遲疑,一個箭步便快速追了出去。
殺手的身手非常矯健,葉黎追到長廊上,只能見一個即將衝出電競館的黑色背影。
那個背影看著有點熟,但葉黎一時間想不起他是誰。畢竟只是一個背影,只要是身材與身高相似的人,背影便極其相似。
葉黎當即使用“念”,準備禁錮那個殺手,再把他抓回電競館,當著在場觀眾以及螢幕前的觀眾指證藍天精英學校。
然而葉黎的“念”剛剛釋放出去,便受到一股強大的阻力,是另一股“念”在阻礙他的行動。
葉黎當即驚住,因為他認得這股“念”,它是屬於沈星暮的力量。
——沈星暮怎會阻止我?莫非這個殺手是他有意安排的?
葉黎遲疑片刻,終於丟下殺手,大步跑回電競館。
沈星暮臉色蒼白地站在舞臺上,面無表情說道:“這就是藍天精英學校的真面目。任何企圖揭發他們的人,都將受到生命威脅,連我也不會例外。不過大家不用驚慌,我來之前就已經報警,現在警方已經介入,那群犯罪分子不敢再肆意妄為。”
葉黎的嘴角輕輕抽搐。這一刻,他已經想起那個背影的主人了,就是昨天有過一面之緣的周泳航。
這一場槍擊案,居然完全是沈星暮自導自演做出來的。
葉黎暗自驚歎沈星暮的狠辣。他不僅對敵人狠,對自己也狠。畢竟無論子彈打在誰的身上,都不會好受。
觀眾臺上的觀眾完全被帶動了,聲討藍天精英學校的呼聲變得越來越高,這一場電競比賽漸漸演變為一場討伐會議。
而在沈星暮演完這場戲的同時,網路諮詢也出現了大爆炸。藍天精英學校上了頭條,各種質疑、唾罵、聲討、以及威脅的聲音不斷,只不過藍天精英學校官方並未做出任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