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鷗的父親林紹河和母親周小萍都在家。
周小萍臥病在床,林紹河便出來招待葉黎和沈星暮。
林紹河受過中等教育的薰陶,舉止言行裡均保留最基本的禮貌,懂得“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道理。
他請葉黎和沈星暮進屋裡坐,並且泡上他平時捨不得喝的鐵觀音茶招待二人。
林紹河一邊慢條斯理地喝茶,一邊溫和問道:“二位遠道而來,找我們家海鷗有什麼事嗎?”
葉黎幾乎脫口說出“我朋友沈星暮是令愛的追求者”,只不過他只說出一個“我”字,沈星暮便已搶先回答道:“我們是林海鷗的朋友,來找她聊點事情。”
林紹河微笑道:“你們有事要聊,不妨和我說說,說不定我能替海鷗做主。”
葉黎驚住,他已經聽出林紹河話中的玄機。恐怕林紹河也認為他們遠道而來是找林海鷗談婚論嫁的。
葉黎的心裡稍稍一緊。他當然不能在這種時候插嘴,便老老實實坐著。
沈星暮微笑道:“林叔誤會了,我們找林海鷗只是為了解一道題,並沒有其他意思。”
林紹河問:“學術上的問題?”
沈星暮點頭道:“是的,一道數學題。”
林紹河來了興致,尤為欣喜地問道:“是幾何題嗎?你說說題目,說不定我能解出來。”
沈星暮道:“不是幾何題,而是積分題。”
林紹河問:“積分題是什麼題?”
沈星暮開始解釋高數里的積分,其中提及函式,區間,曲邊梯形等專業術語,葉黎完全聽不懂,林紹河當然也是一臉茫然。
林紹河輕輕抿一口茶,接著苦笑道:“小沈是吧,你說的積分我聽不懂,看來我還是受了文化等級的限制。”
葉黎自嘆不如沈星暮,至少他面對這種問題時,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沈星暮卻能用華麗的知識輕描淡寫搪塞過去。
葉黎暗自感慨之時,林紹河也在感嘆,他開始講他的故事。
林紹河自幼聰明,學什麼都快,並且能融會貫通,舉一反三。他曾是村裡的名人,去縣裡讀過初中,只不過受那個時代的限制,讀不起高中,便只能四處輾轉謀生。他做過木匠,鐵匠,乃至是磚瓦工,最後依舊一事無成,只能回鎮裡教書,安度餘生。
這是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故事,葉黎完全提不起興趣,沈星暮卻能與林紹河談笑風生。
沈星暮問:“那你什麼時候成的家呢?”
林紹河笑道:“這個說來有點玄乎。你們來的時候看到我們村後的大山了嗎?”
沈星暮道:“這麼大一座山,想不看到很難。”
林紹河道:“這座山很奇怪,進去的村民經常撞到‘鬼打牆’,一整天也走不出來。我們村曾經有不少人在山裡失蹤,我愛人周小萍也險些葬身山裡。我當初年少膽大,不信這些神鬼傳聞,就獨自一人上了山。那時是夏天,而且是中午,就算是山上也不該有霧,但這座山偏偏起了霧,而且霧很大,我和其他村民一樣,迷了路,無論怎麼走也走不出來。”
沈星暮問:“那你怎麼出來的?”
林紹河道:“我沿路找顯眼的大樹做記號,一直走到天黑也沒走出來。就在我六神無主,以為自己快被困死的時候,我愛人出現了。她就躺在一塊很顯眼的大石頭上睡覺。我把她喚醒,然後兩人繼續找出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無論是我還是小萍,我們隻身一人都走不出來,但我們兩個人一起走,霧就散了,我們很容易就走了出來。那之後,我就和小萍成了婚。”
沈星暮驚訝道:“這世上還有這麼奇怪的事情?”
林紹河道:“這還不是最奇怪的。”
沈星暮順著問:“最奇怪的是什麼?”
林紹河思憶道:“最奇怪的是,我記得清清楚楚,我上山的時間不到半天,和小萍在一起的時間自然更短,但小萍卻一直堅持說我和她在山上過了至少一個星期。這麼多年過去,關於那件事,我們的意見從未統一過。”
沈星暮思忖道:“可能是你們其中一個人記錯了。”
林紹河搖頭道:“我最初也這麼想,後來我就不這麼想了。”
沈星暮問:“你是怎麼想的?”
林紹河道:“我和小萍很可能被不可琢磨的神鬼力量干擾了。”
沈星暮問:“神鬼力量?”
林紹河微笑道:“我曾經也不信鬼神,但自從那次之後,我開始相信佛經裡的‘舉頭三尺有神明’。”
沈星暮接著問:“那林海鷗呢?她進過那座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