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著中尚藥司小內侍的衣服,站在典御丞和其他兩個一同前來的內侍身後。
典御丞一臉驚悚地看著她。
“別慌,就是讓你帶本宮去個地方。”高寶德出聲安慰膽子小的典御丞。
“去,去何處?”
“西魏宇文泰送來的質子宇文邕的住處。”
“……”
典御丞懷疑自己今天出門前沒有算上一卦。
好奇,驚悚,但是又不敢問。
嚶嚶嚶。
似有心靈感應一般,高寶德回頭,又對正猶豫著要不要跟上公主,一同前去的婢姚和婢好說道:“你們先回去,不用聲張,本宮就是過去看看……一個故人。”
“……是。”婢姚、婢好兩人也一臉懵,但都悶聲說是。
“快走吧!”高寶德催促典御丞。
高寶德這三輩子做事,從來沒有猶猶豫豫一說,她決定看望宇文邕,那一定會去看。
只是,近鄉情怯,近人思情,她又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
“且走一步算一步吧。”高寶德深吸一口氣,示意典御丞走在她前面,自己跟上典御丞步伐,向宇文邕所住的地方走去。
高寶德不知道走了多久。
她在齊宮生活過的上輩子,一次都沒有來過宇文邕入齊為質的住處,她不知道竟然要彎彎繞繞這麼遠。
高寶德在典御丞身後悄悄打量著,思忖這大概是往前朝的方向走去。
前朝在後庭正南面,所謂天子面南而居嘛。
噗。
“啊!”高寶德一個不留神撞到典御丞的身上,有些幽怨的看著突然停下來的典御丞。
典御·委屈巴巴·丞說道:“殿下,到了。”
高寶德指了指這附近的宮殿群,向典御丞問道,“這裡?”隨即掃視一圈附近的景緻。
她以為典御丞怕來往的宮婢認出他身後的長樂公主,所以特意找偏僻的小路徑行走。結果竟沒有料到,宇文邕真的住在這裡。
深冬雖本沒有什麼花草景緻,但這焦色漆塗的宮牆確是實在有些頹圮之感。
她設想過宇文邕在齊宮可能住的沒有自己、母后、阿兄甚至後宮高位嬪御們住的好,但此地之景確實出乎她的意料。
禁門宮樹日影過,媚眼惟看宿鷺窠。
宇文邕的質居之地,倒像是前世,她孤寂獨居的幽院一般。但不由得,高寶德想道宇文邕就住在這裡,又感覺此處帶著些森嚴肅穆的緊張氣息,又有些像她現在的心境。
他不該被折了羽翼,孤守此處啊……
高寶德一直覺得,對於外表堅毅隱忍,但內心卻那般高傲的人,這樣如困獸般的囚禁,折了他的羽翼和抱負,是直擊心靈的重擊。
又有些心疼他的前世一生的軌跡,在位十八年,積勢忍辱十二年,天和七年才一舉斬殺宇文護,獨攬大權,南征北戰。
自他駕崩後,高寶德一直在想,那享權七年雖然他眼裡沒有過自己,但他是肆意的,是開懷大笑的吧。
她只見過年少之時的他,只看見過眉頭緊蹙嚴肅的他,還沒有見過他的笑貌呢……她偷來的這一世,一定會讓他笑的久些。
“進去吧,按之前我告訴你的,你正常給公子看病,別管我。”
高寶德裝作惡狠狠地模樣,威脅典御丞。
“明白,明白。”典御丞轉身走到門前,不再看長樂公主,暗自擦了把額角的冷汗,好凶一女的。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