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準備早睡,早點融合記憶,但身體習慣頑固而深刻,熬慣的夜貓子,怎麼能說早睡就早睡。
電腦也不能登陸,索性繼續打坐,十點鐘才上床睡覺。
一夜亂夢,沈夢昔居然過電影一樣,將前面七世都夢了一遍,她早已學會了忘記,怎麼這次忽然都湧現了出來呢,大概是最後一世了吧,她暗暗心想。
此刻,她既像親歷者,又像旁觀者,真實而又夢幻。
醒來天光大亮,沈夢昔睜眼迷茫了兩秒鐘,伸個懶腰坐起,抓起手機,看看時間,六點。
9441,沈夢昔解開手機螢幕,從相簿裡找到課程表,她起身一邊刷牙,一邊從書房找出今天的課本,從武陵空間裡找出一個麻色大包,裝上書本電腦,洗漱完,又在客廳裡原地活動了一下身體,站樁半小時。
然後坐到床邊,將主臥衣櫃裡的衣物,一件件整理出來,將舊的裝了一大包,又將吊牌都沒拆的新衣服裝了一大包,放到樓道安全門外的垃圾桶邊,也不知道這麼肥大的衣服有沒有人要。
其實,她完全可以將所有屬於金歡喜的物品,一股腦扔到武陵空間角落,但她有強迫症,她的空間再大,也不放這些廢品。
再者,一番整理,也算是對大腦的徹底梳理,她情願一點點親手將這個房子清理出來。
七點鐘,沈夢昔忽然聽到國歌,她跑到窗邊,看到學校操場上站滿了小學生,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舉手敬禮,兩個學生正在仰頭升旗。
沈夢昔垂手肅立,直到升旗儀式結束。
沈夢昔雙眼潮溼,歷經幾世,她都是女人,都是中國人。
到餐桌邊坐下,從武陵空間裡拿出一杯熱牛奶、一片全麥麵包和一個雞蛋,慢慢吃下。
胃在蠕動,叫囂著還可以再吃下一隻雞,沈夢昔起身刷了杯盤。
七點二十五分,她在整理過的衣櫥中找出一條棉麻長裙換上,又套了一件淺棕色的開衫,戴了一頂同色漁夫帽,照照鏡子,發覺顯得衣服肩膀極寬,又將開衫換下,穿了件薄牛仔服。
依然很寬厚。
素面朝天,出門上學去了。
她沒有像以往一樣打車,而是選擇步行。
是的,沈夢昔已經完全融合了金歡喜的記憶:
金歡喜,18歲,濱城人,正如她的名字,她的出生給家人帶來了歡喜,她是個愛笑的小姑娘。
但十歲後,天翻地覆,父母離異,各有新歡。
她的撫養權歸母親,十一歲時母親再婚,隨後父親再婚,十三歲母親以女孩不宜與繼父同住為由,讓她隨父親居住,十四歲父親以她青春期過於叛逆無法與繼母相處為由,將她送到奶奶家居住,十五歲奶奶去世,她又搬去姥爺家居住,十六歲姥爺病故,去世前將名下的房子過戶給了她,自此,她就獨自住在東山小區的這套房子裡。
十七歲那年,她勉強考上名不見經傳的濱城大學,她的專業,每年要交付兩萬元的學費,父母各負擔一半。
金歡喜的父母都是生意人,他們誰都不缺錢,兩人總是按時按點地給她的銀行卡里打錢,只是極少有時間見她,金歡喜也不願見他們。高二開始,她就獨自住著大房子了,她不怕,她堅信姥爺會保佑她。
她中午在學校食堂吃得很少,晚上回到家裡,卻暴飲暴食,半夜還要加餐,一邊吃一邊看電視,都不知道自己吃的什麼,怎麼吃下去的。
吃完就痛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