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抵達祁嶺的時候,正值寅時,天還未亮。
似乎不久前剛下過雨,山裡溼氣瀰漫,點燃火把的時候,能看見山石淡淡地泛著幽光,被雨水沖刷得不染塵埃。
因為夜色朦朧,此地又荒嶺眾多,山路難辨,且泥濘不堪,餘清歡本來對此地也不太熟悉,此時就更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分辨不了位置了。
於是,兩人找了個乾爽些的空地生了堆火,準備等天亮些再走。
餘清歡的身上又透了一層水,正好藉著火堆烘乾。
“阿風,你累了一路,現在正好有時間,你睡會兒吧。”
餘清歡靠著一棵粗壯的樹坐下,如是對正在往火堆裡添枯樹枝的越秦風說到。
越秦風擦了擦手中的泥土,走到她身邊坐下,身子一歪,就將腦袋枕到了她的大腿上,動作自然得似乎理所應當。
餘清歡頓了頓,雙手都不知道要往哪裡放了。
她想把他推開來著,又覺得此舉有些忘恩負義,不推開他吧,又羞赧得慌。
最後想了想,還是任他去了。
“那天亮了你叫我。”
越秦風留下一句後,就合上了眼皮。
然後,沒一會兒的功夫,他竟然就睡著了。
並非閉眼假寐,是真的熟睡那種。
這讓餘清歡很是意外。
其實隨著修為的提升,修煉者對睡眠的要求也會越來越少,入定時,或者臨近突破的時候,數日、甚至數月不睡覺的也大有人在。
因為在平日的靜坐吐納之中,身體就已經得到了很好的休整,睡不睡的,其實並不重要。
尤其像越秦風這種修為的,只要休整得當,堅持數年不睡也是常有的事。
正如每次與他同寢,不管餘清歡在何時睜開眼睛,越秦風都清醒得很。即使有睡著,覺也淺得很,稍微有個響動,他就醒了。
有時候他之所以賴床不起,只是因為他單純地不想起罷了,並非就是睡得有多難以割捨。
像現在這樣熟睡的情況,反正餘清歡是第一次看見。
現在的他沒有了平日的桀驁和張狂,也沒有了假冒肅王洛天風時的冰冷和難以企及,甚至連清冷的五官也變得柔和了不少。
仿若變成了一個有了煙火氣的人,一個近在遲尺,又沒有疏離感的男人。
餘清歡低頭打量了他許久,心裡升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覺。
這就是她的相公,一個她從來沒有想過會與之產生關係、卻要攜手共度一生的人。
她小心地伸出手指,碰了碰他英挺的眉。
下一刻,越秦風將眸子睜開了一條極小的縫,道了一句“別鬧,癢”,然後就將她亂動的手攥在了手心。
他翻了個身繼續睡去,鼻息隔著幾層衣物溫熱了她的肚皮,胳膊被他抱在了懷裡。
餘清歡沒敢再動,依靠著大樹眯了一會兒。
直到手臂痠麻得厲害,她才小心翼翼地將手臂從他的懷裡抽了出來。
可才剛抽了一半,就又被他重新奪了回去,捂在了自己的胸口。
“媳婦兒別走!”
他驚慌地喊道。
餘清歡被嚇了一大跳,低頭去看他時,發現他眉心糾結,模樣委屈又無助。
甚至好像,要哭了?!
這個樣子,沒來由地讓餘清歡感到一陣心疼。
她從未見過這樣脆弱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