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範臉色微變,與身邊數人交換了個眼色,隨即按刀起身:“怎,怎麼回事?”
正好置丞從上面奔下來,大聲嚷道:“有賊兵!賊兵來襲!關門!備戰!”
聽得置丞這般喊,好些驛丁全都跳起,各自奔去拿取弓刀。
鄧範忙上二樓眺望,只見山道對策的林木動搖,隱約有人影穿行。
“這,這賊兵是什麼來路?”
嗇夫應道:“去歲我軍大破曹軍,斬俘無數,但也有許多曹兵退出了戰場。往北逃亡的那些,都順利與新野曹軍大隊匯合。而往西北面逃走的,正撞上漢中王廓取關中,這一來,他們前出無門,後退無路,那些不願意投降的,都避入深山……前後快一年了,猶自作亂。”
又一人登上二樓,和聲問道:“這些賊兵,數量很多麼?”
“彼輩大都兇悍狡詐,常給我們添麻煩。但負責此段道路的郡尉多次帶兵徵繳,每次皆有斬獲;他們有時下山擄掠,但卻打不動我們的驛置。我估計,剩下在山裡堅持的,數量已不多了。”
“原來如此。”後來之人頷首:“那足下應付他們,可有什麼難處麼?”
說話之人年約三十許,蓄著短髭,膚色很黑,眼神很亮。身上穿著灰色的普通戎服,沒什麼佩飾,但神情和舉止中,帶著一股沉穩自然的風範,顯然是長居上位之人。
嗇夫眯著眼看看他,隨即想起適才此人便坐在鄧範身邊飲食,而鄧範對他極其恭敬。那鄧範已經是校尉了,能使他恭敬的,會是何等樣人?
嗇夫心裡跳了幾下。但他是久經風霜的老練武人,並不諂媚,想了想便道:“哪有什麼難處?嘿嘿,眼看此時秋盡,寒冬時山中無物果腹,我們再將他們打回去一次,他們非得凍死、餓死在山裡不可。”
灰袍武士笑了起來:“好,那我們就照常休息。足下自顧迎敵,不必顧及我們。”
嗇夫連連頷首。
灰袍武士踏著木梯,從樓上下來,回到一行人飲食之處。
一同飲食的人少了幾個,當是去收攏輜車和馬匹,以防萬一。剩下的十數名矯健漢子互相搭著手,正往身上披掛甲冑。
原本坐在內圈的一名婦人迎上前來,揚眉問道:“續之,怎麼了?”
灰袍武士笑道:“只是曹軍小股潰兵出山滋擾,當無大礙。夫人只管放心。”
灰袍武士自然便是雷遠。而婦人便是他的妻子趙襄。當年她嫁給雷遠時,年方二八,正是少女模樣,而今頗顯珠圓玉潤了。
聽得雷遠說完,趙襄尚未答話,她身邊的半樁娃兒嚷道:“竟有曹兵嗎?讓我看看!讓我看看!我還從沒見過曹兵哪!”
趙襄嗔怒道:“曹兵都凶神惡煞,如鬼怪也似!你晚上做噩夢時便見到了!這時有什麼好看的!”
說完,她在那娃兒的後腦勺重重打了一下,發出“啪”地一聲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