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七月頭上,曹丕便在一年前魏王修建的受禪臺即魏王位,下詔收殮、祭奠陣亡將士,隨即又為皇帝發喪,追諡曰“孝懷皇帝”。
孝懷皇帝已經駕崩了,崩得屍骨無存,然而國不可一日無主。群臣又考慮到孝懷皇帝的太子早逝,於是七月末的時候,快馬加鞭公推孝懷皇帝長孫,年僅兩歲的劉康為皇帝,改元曰“正元”。
新上任的皇帝立即便認識到漢家天命當終,代漢者,當塗高也。而塗高,即魏也。於是皇帝連連下詔,使行御史大夫張音持節奉璽綬詔冊,禪位於魏。
新任魏王當日三上書辭讓,次日一早,群臣又來,他遂慨然曰我固然無意大位,怎奈天下萬民擁戴不得不為;況且各地黃龍數現,祥瑞頻出,此非天命乎?
此時文武群臣等了一日一夜,俱都焦躁,都盼著趕緊把這場戲演完,後繼還有無數難題要解決。魏王這時一改口,人人踴躍,紛紛山呼萬歲,情形至為感人。
於是魏王升壇受璽綬,即皇帝位,燎祭天地、嶽瀆,改元,大赦。
“正元”年號用了半個月,就此換成了“黃初”。
這一系列操作,實在太快,實在太潦草,實在太不講究。就連身在長安的漢中王和諸葛亮,都沒有料到。
原本在關中的戰事結束後,益州、涼州各軍逐步遣散,漢中王親駐長安半年,考慮到關中凋敝而蜀地供給不易,也已決心先返成都。
為此,中樞已任命了張飛為關中都督;並打破三互法的界限,特命法正轉任司隸校尉,以便發揮他關中人的優勢,穩定推進關中的治理。
然而曹丕三下五除二地代漢而立,動作快如閃電,這該怎麼應付?
此前曹公意圖篡位稱帝,漢中王以一場前所未有規模的大戰,不僅終止了這個程序,也終止了曹公的性命。可曹丕悍然再來這一出的時候,無論荊州、交州,還是涼州、益州,都沒了繼續支撐大戰的底氣。
故而軍事上的應對,不在考慮範圍;只能用政治手段來回應,絕不容漢室帝統就此中斷。
由此一來,中樞立即忙亂,漢中王原本退回成都的安排只得稍稍擱置。
待到九月頭上,前將軍關羽得中樞急召,先往長安商議大事;旬月之後,又有使者奔赴各地,召集漢中王治下諸州的文武大員。
到了這時候,但凡有一丁點政治頭腦,都能把局面看得明白。從七月起,以左將軍、新寧侯的名義發出的勸進表文,已然換著花樣去寫,先後發了三回。而交州的文武群臣們誰也不落人後,連帶著駐在九真郡的歐景,都寫了花團錦簇的表章出來。
如今中樞召集重臣,具體會發生什麼,雷遠自然是明白的。
他立即安排了交州軍政,不日便啟程出發。
只不過,因為天下尚未平靖,邊鄙之地不能久離重臣坐鎮的關係,他選擇低調出行,快去快回。而趙襄自從玄德公入蜀,便沒見到父親趙雲,十分想念,一意要與雷遠同行。
雷遠自然是擰不過趙襄的,索性把家人全都帶上了。
因為隨同他一起前往長安的,有多名在此前荊襄大戰中立功的中級軍官,鄧範也在其中,沿途便讓鄧範出面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