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的弓弩手們大半不對著南面,只有五六人注意到了羅阿憚寧的逼近,忙碌間射了幾箭,不是射了個空,就是被那具舉著的屍體接住了。
待到羅阿憚寧躍上土臺,眾人眼看這條大漢光頭紋面,臉色靛青,耳帶金環,相貌醜陋,還渾身浴血如鬼怪一般……當下無不慘叫慌神,不約而同往後退了半步。
只有兩人當即拔刀廝殺。
羅阿憚寧身子稍稍一錯,便感到肋下刺痛。他顧不得檢視自己傷勢,箭步逼近,揮動從那弓箭手屍體上抽出的短刀狂砍。只一刀就從面前曹兵的脖頸處橫過。
大股血液頓時飛濺,那曹兵的頭顱原只剩下脖頸後方幾根筋連著,這下腦袋先被自己的鮮血衝著往後仰,然後整個人倒了下去。
此時另一名敵人揮刀殺到。看他的裝扮,應是個軍官,身手也很敏捷,羅阿憚寧實在躲閃不及。就在將死的關頭,又一人揮刀從肩膀落下,將這曹軍軍官整個胳臂砍斷。那曹軍軍官一聲慘叫,立刻在地上打滾。
羅阿憚寧欣喜轉頭,卻見來的是羅柯。
這小子適才面朝地下,是裝死來著!
羅阿憚寧罵了兩句,與羅柯並肩作戰,又殺數人。
這軍官應該是土臺上弓箭手們的首領。他這一倒彷彿是個訊號,敵兵們瞬間動搖。而黃小石只慢了羅阿憚寧一步,領著大群的部下蜂擁而來。
臺子坡的守軍,都是曹休本部的精銳,久經沙場的老卒。這樣的老卒在尋常的逆境中,足能夠以一敵五,成為大軍最堅韌的骨幹,但到了真正的絕境,這樣的老卒也有個問題,便是他們自然能清楚判斷局面,軍官再怎麼鼓舞也矇蔽不了。
“敗了!敗了!”轉眼間,曹軍士卒發出哀鳴。
營壘四面尚在作戰的曹軍將士們,手裡握緊了刀槍作戒備姿態,口中卻紛紛嚷道:“我們降了!降了!”
低處的臺子坡營壘一旦解決,賀松立即指揮船隊向北,打算乘勝攻打北面高處的擂鼓臺營地。
然而船隊尚未啟航,忽聽得擂鼓臺方向無數人齊聲大喊,朝向山脊處的營門一下子被開啟了。有許多人從營壘裡出來,順著山脊的坡度連滾帶爬,邊跑邊把武器丟棄得到處都是。
“將軍,擂鼓臺的守軍垮了!”王佐大喜道。
“莫非是計?”賀松半信半疑地看看。
擂鼓臺的地形比臺子坡要高一些,水面戰船根本無法運兵圍攻,交州軍想要上去,非得透過陡峭山脊。而且就算打破了寨門,裡面還有順著山勢的狹長通道,正面搏殺的空間十分有限。
賀松已經做好了強攻猛打的準備,誰知他們竟然自家垮了?
帶著猶豫,他整整凝視了半晌,都沒傳出號令。直到攻入臺子坡營壘的將士從山脊過去,見了徘徊在山脊上的曹軍,再回來稟報:
“將軍,曹軍真的垮了!他們眼看著臺子坡被打破,人人恐慌。方才他們自家暴動,已經把守壘主將、禆將軍許敞殺死,頭都割下來了!他們現在就想要投降!”
說著,那稟報的將士奉上一個血淋淋的布袋。開啟掃一眼,裡頭正是曹軍將領橫眉怒目的頭顱。
賀松面容如鐵,揮手道:“行了,讓他們等著,我自有主張!”
待到將士退下,賀松愉悅地嘆了口氣,對王佐道:“月初的時候誰能想到?誰能想到我們贏得如此容易?”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