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遠停馬路邊,下來檢視輜重佇列,又派人幫著收攏從車輛上墜落的物資。
他問帶隊的都伯:“牛馬數量還夠麼?”
那都伯汗顏道:“從交州帶來的牛馬不習慣本地水土、芻稾,這陣子死了一些。出行前馬長史出面,從荊州軍中調撥了一批,這才堪堪夠用。只是,將士們不熟悉荊州軍中牲口的習性,所以驅使時候難免出錯。”
雷遠微微點頭:“那也無妨。眼下重在行軍,牛馬的損失日後自會補齊,不必介意。”
他再吩咐幾句,策馬越過輜重隊伍向前。走了兩三里地,他想起一事,連忙喚來王平:“你去通知馬長史,從今天開始,紮營務必擇取高處,多設火塘,讓將士們能晾乾衣服。”
王平領命去了。
與當代的許多將領不同,雷遠到了戰場上,從來都不依賴什麼神機妙算的謀士,也很少與文人討論軍機。
他相信武人對戰場局勢的判斷會更準確,更相信自己的判斷力勝於他人,故而下屬的文官們,更多都是實務性的官員。哪怕左將軍長史馬忠這樣的幕僚之首,更多時候也把精力擺在實務上。
隨著軍隊建設的愈來愈完善,對軍隊日常事務的管理必然愈來愈複雜。諸如人員的獎懲臧否、軍馬畜力的養護、糧秣的運輸、兵器甲冑的配發和維護、行軍道路宿營位置的選擇,這都得有專門的人手負責,還需要專人與各部對接,以便上下通達。
雷遠身邊,負責這些事務的幕僚、書佐多達上百人。這些人大都是從雷氏宗族和交州各地選調來的人才,透過在軍府的工作,有很多人會外放擔任官吏職位,也有人會在軍府的幕僚系統內得到擢升。
馬忠帶著這些幕僚、書佐們,建立中軍行營,處置諸多具體事務。而雷遠時常巡行各處,直接與各級將士們溝通交流,反倒不常在中軍。
這時候馬蹄聲響,雷遠抬眼眺望,見是前頭撒出去的斥候騎士折返。
三五人俱都騎術高超,繞著步卒佇列斜向兜了半圈,便直接插入到佇列裡來。戰馬奔走,又一次沿途掀起泥水,將士們紛紛避讓,有人不滿地叫嚷幾句。
待到近處,雷遠才分辨出,為首一名泥塵遍身的騎士便是馬岱。
“何事回報?”
馬岱翻身下馬,身後兩名騎士已然跪拜馬前。
馬岱指了指他們:“將軍,這兩人是甲字第四號的斥候,今日他們出行最遠,繞過山區西行四十餘里。他們見到中領軍曹休所部,已經越過淯水,正急速向鹿門山方向前進。其部兵力龐大,數以萬計。”
“曹休所部?”
“正是。”
“辛苦了,諸位且去休息。另外,斥候各部皆有加餐,晚上一定吃飽了,多喝熱湯。”
那兩名斥候騎士去了。
雷遠露出沉思神色,許久不再言語。
馬岱等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道:“將軍,曹休所部與鹿門山還隔著瀴水,我們若以輕騎疾走,搶佔有利地形,或許有利於明日會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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