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八年時,張津出任交州牧,區景自薦於幕府,憑著自己諳熟兵事的特殊才能,成了朝廷軍官,張津的帳下督將。
但張津雖系名士,卻殊少治理之能,更因為崇信邪俗道書,很快與交州的漢家豪族產生劇烈矛盾。他又好高騖遠,多次與中原曹公聯絡,舉交州之眾北上,與荊州劉表作戰。數年下來,終於眾叛親離,某日軍陣之中,區景反戈一擊,殺了這位州牧。
因為張津實在不得人心的緣故,交州境內竟沒有人因為區景殺死主君的行為討伐他,連帶著張津另兩名親將夷廖和錢博,後來都站到了區景一邊,成了他的同夥。
此後十年,區景便盤踞在鬱林郡,偶而南下協助自家的區氏親族,討伐林邑以南諸國,頗建聲威。
此番區氏在交州的行動,由林邑國的右相張運負責,先期策動南夷六部攻伐阿林,並調夷廖、錢博兩人接應,但區景的地位甚高,又擔負著控制鬱林郡的責任,所以並沒有要他前來。
可區景偏偏來了,而且還瞞著所有人。
此刻他看著徵氏即將覆亡的慘狀,似乎很是快意。言語中,對雷遠也殊少敬意,實在是桀驁異常。
站在區景身邊的,是一名年約三十餘的文士。為了在南方的深山密林中行進,這文士將袍袖都束緊了,顯得很是利落,舉動帶著幾分矯健精神,又有莊重態度。
聽區景這般言語,這文士臉色不變,直接反問道:“你說區逵的後繼兵力也已到了?在哪裡?”
區景伸手指點:“就在南面,大容山裡有一個可以藏兵的山谷。那地方現在應該有三千人左右,都是挑選出的精銳,是夷廖和錢博的手下。”
“區將軍怎麼知道的?”
區景嗤笑一聲:“當年士燮的勢力擴張,夷廖和錢博在合浦高涼縣站不腳,便翻越大容山,前來鬱林避難。這個山谷就是他們當年屯兵的地方,他二人將之當作機密,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區景猛地拉著文士的臂膀,將他拽到身前:“伯苗先生,區逵的後手我已經說給你聽啦!你家將軍的後手呢?若那雷續之只有紙上談兵的本事,那我可沒必要奉承他……倒不如拿一個漢家二千石的腦袋,做為給我區逵兄長的禮物!”
被稱為“伯苗先生”的文士並不驚慌,也沒有半點畏懼的神色。他“啪”地一聲用力揮開區景的手,沉聲道:“區將軍知道的真不少。”
“你當我是傻的?你當區氏在交州這麼多年的積累是假的?”區景失笑:“伯苗先生,你真名為鄧芝,是南陽人,先為巴西太守龐羲的客卿,後來郫城府邸閣督,再接著被漢中王擢升為郫縣令。此番廬江雷遠升任左將軍,董督交州,因為你在益州曾與雷遠有過一面之緣,於是被漢中王特旨提升為鬱林太守,協助雷遠。”
區景似笑非笑對著鄧芝。他踏前半步,輕輕晃著手上馬鞭:“我說的對麼?”
鄧芝連眉毛都不抖一下。
“說得沒錯。”他往區景身後指了指:“不過,區將軍,有件事情你不知道。你不妨先看那邊。”
“看什麼?”區景冷笑回頭。
隨即他便看到了。
一支軍隊就從他先前指示的方位殺出,便是他信心十足指出的夷廖和錢博兩人所部。然後他們吶喊著,向著南夷六部兵馬的背後衝了過去。
南夷六部正忙著入城,完全猝不及防,他們鬆散的佇列立即被夷廖和錢博殺得潰不成軍。無數人如同砍瓜切菜般被砍倒,一聲聲慘叫連成了聲浪,迴盪在潭水邊。
簇擁著幾面銅鼓的大岐界本部人丁最早被擊破,一名身著華服的酋長就在區景眼前被砍殺。
接著是式僕部落的酋長。
再接著,乾魯部落的酋長是個揮舞雙刀的兇狠女人,竭力糾集部下抵抗了一陣子,然後也被殺死了。
南夷六部更多的人正在城裡,這時候紛紛嚷嚷地從城裡轉頭往外,但區景非常確信,他們沒有機會了。
他們死定了。
這種情形,頓時讓區景的臉色變得陰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