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雷遠笑了笑:“都說大亂之後方得大治,其實治政哪有這樣簡單。人心是治政之基,人心一旦亂了,想要靜之徐清絕非易事。日後三五載內,恐怕都會有相當的精力牽扯在這上頭,以至於舉步維艱。”
“所以,便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
“我本人,和我帶來交州的部下們,手上最好不要沾太多的血。但該殺的人,又不能不殺。”雷遠說到這裡,眼神突然銳利起來,他來回掃視著夷廖和錢博,“較之於那些在交州盤踞了數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強豪們,你們兩位為我做這些事,特別合適些。”
夷廖點了點頭。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相比於雷遠這個外來人,夷廖和錢博算是本地強豪。他們但有行動,都是本地勢力之間的對抗,仇恨扯不到雷遠身上。如果殺戮太盛,雷遠反倒能以仲裁的身份出現。
另一方面,夷廖和錢博在為雷遠行事的過程中,會擴張自身的勢力。但其實,他們來到交州也就是十來年的事情,論根基,遠不能與真正的交州豪族相比。當他們與交州本地人交惡以後,又不得不依賴雷遠的支援。
從這兩方面考慮,似乎交州範圍內,鮮有比他們兩人更合適的人選了。
錢博向夷廖微微點頭。
可夷廖沉默了許久,到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眼看著自家將軍前後數月好意相待,又幾次面談勸說,可這廝竟然死硬到這種程度,不知死活到這種程度?不待雷遠號令,扈從們已經惱怒異常,紛紛把手按上了腰間刀柄。
而夷廖、錢博兩人的扈從們也警惕起來。
場間的氣氛變得緊張。兩方扈從們的數量是一樣的,十人對十人。可夷廖錢博兩人的部下,都曾聽說過雷遠如雷貫耳的威風,可止小兒夜啼的兇名。這位左將軍數年來縱橫南北,所向披靡,那些勝績摞起來,比尋常人的腰還高……
這雷將軍怕不是個萬人敵?
要是廝殺起來,誰敢上前與他放對?
正在疑慮的時候,雷遠笑了:“是因為區景?”
錢博一怔,夷廖嘆了口氣。而在他兩人的身後,扈從們的臉色都變了。
通常來說,外人將鬱林郡的三位中郎將視若一體,也認為他們的實力差相彷彿。過去數年間,區景、夷廖和錢博三人確實同進同退,控制的峒寨更是犬牙交錯,往往不分彼此。
但實際上,夷廖和錢博的力量遠不如區景。而區景又是林邑區氏的同族,是區氏放在漢家疆域的代理人。夷廖和錢博非常確信,自己一旦興兵去攻打大岐界等六部,區景立刻就會發兵直搗兩人的老巢,將他們的妻子族人全部殺盡。
夷廖很不自在地扭了扭肩膀,試圖解釋自家難處。
“我就知道,一定是因為區景。”雷遠卻笑得愈發愉快:“你們不用擔心他。”
夷廖猛吃了一驚,許久之後才試探地道:“將軍,莫非已有成竹在胸?”
“有人負責應付他。”雷遠答了一句,又道:“便是朝廷新任命的鬱林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