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姜離忽然反應過來。他一把攀住了辛平的肩膀,將他拉扯到門後僻靜處:“不對!不對!什麼望樓、圍牆,本來哪有這般著急?我們在此地只待十五日罷了!你這後生小子,究竟在盤算什麼?”
“我不得不做好準備。”辛平解釋道:“老薑,你與人偷偷談婚議親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後繼的變化。”
“我說了我沒有!”姜離惱怒地道:“這是誤會!”
“既是誤會,你去和徵氏大酋說個清楚。”
姜離愕然。
躑躅半晌,他再把辛平往人少的角落帶過去幾步,又吩咐自家部屬們退開。那徵氏姑娘笑眯眯地一直不肯走,姜離猶豫再三,從腰間箭囊裡抽出一支箭,交到姑娘手裡,這才勸她離開了。
轉回身來,姜離喝問:“你我二人先把話說清楚!這婚事果有問題,難道我還會私而忘公?”
“婚事沒有問題,甚至對雷將軍很有好處。否則我也不會一意撮合此事。”辛平冷靜的態度不像個少年人:“然則,這個徵氏宗族,是有點特殊的。”
“怎麼講?”
“你聽說過交趾二徵麼?”
姜離暴躁地道:“沒有!你直接說吧!”
“建武年間,交趾郡有雒越之後的徵氏部族,執掌部族大權的是姐妹二人,喚作徵側、徵貳。因為交趾太守殺了徵側的丈夫,二徵遂起兵造反,兵鋒及於交趾,九真、日南、合浦四郡六十五城。她們屢敗官軍,自稱徵王,建國立朝,割據天南。一時間聲威赫赫,五嶺以南幾非漢家所有。直到光武帝以伏波將軍馬援為將,以車船兩千、精兵兩萬南下,苦戰三年之久,才算剿平這場本朝罕見的大叛亂。徵氏部族從此被勒令內遷,分散在零陵以南、合浦以北的諸多郡縣。”
姜離濃眉緊皺,沉吟許久才道:“你是說,這個徵氏部族,乃是叛逆?”
“並非如此。他們當年雖是叛逆,到現在過了一百五六十年,就算有天大的罪行,也不及子孫後代。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自古以來,交州蠻部的叛亂,聲勢莫過於二徵。哪怕現在徵氏部落已經式微,但百載以降,交州各地蠻部但有所圖,常常以徵氏為號召,用其名義來誘引山野間的無知蠻夷。”
“我明白了。”姜離用力捋著剛硬的虯髯,發出沙沙輕響:“就是說,這個徵氏部落,就像是在許都的漢朝皇帝,雖然沒什麼屁用,卻總是被人當作幌子?”
這個比喻太過荒唐。辛平的臉白了一白,連忙道:“荔浦這裡的徵氏部族不過是個分支……就算他們的嫡脈,也不能拿來和皇帝相比!”
“我就是舉個例子,你慌什麼!”姜離揮了揮手,繼續道:“徵氏常常被當幌子用,但這個徵氏部落的大酋卻是個腦子清醒的,想要嫁女兒給我,並藉此機會與漢家合作。這一來,會使得周邊不少蠻部有樣學樣,也會激起有不少蠻部的不滿,對麼?”
“蠻部既然不滿,就要惹事生非,而周邊漢家的鄉豪們又樂得坐觀,或者推波助瀾,亦未可知。所以,接著幾天,恐怕這市井周圍,會不太平。”辛平謹慎地道:“所以,我想盡快修繕坊市的圍牆,也好使商隊稍有憑依。”
姜離冷笑道:“你說的不太平,到什麼程度?莫非他們敢起兵造反?”
“左將軍的重兵就在廣信,哪有人敢造反?不過……”
“那你慌什麼?”姜離拍手道:“出什麼事,都有我姜離在。你照舊做你的生意,不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