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遠雖有董督交州的名義,現在能夠直接管轄的領地,就只一個蒼梧郡。他這個蒼梧太守又分身乏術,所以數月來實際負責蒼梧政務的,便是交州治中從事閻圃。
雷遠深知,一個團體的成功,不僅在首領是否出眾,更在於團體中諸多執行者是否得力。所以他始終注重培養人才、更注重從外界吸收人才。
對於麾下的武人,他用各種形式加以培訓,並鼓勵不斷抽調有功的將士們到他身邊輪班擔任扈從,以此來創造將士們互相學習、交流經驗的機會,開拓他們的視野。
而在文吏方面,他抽調儒士培訓社吏、裡吏這樣的基層,同時也注重從管事、書佐中提拔人才,比如周虎、黃晅、宋水、岑鵬、範巡等人,都是他一手提拔。但隨著他的地盤越來越大,部屬越來越多,這些人有其長,也有其短,並不都能適合新的局面。
此前擔任宜都太守的時候,雷遠特意加強了與荊州士人的聯絡,試圖用荊州士人來充實自家的幕府。
可惜這方面的努力並不成功,荊州士人在本地的利益牽扯太多,而廬江雷氏受宗族門第所限,又很難吸引到特別出眾的人才。最後出了麋芳和秭歸文氏的事情,還差點把郡丞向朗等一批荊州士人牽扯進去。
所以到目前為止,雷遠身邊最得力的僚佐,一個是益州巴西人馬忠,另一個則是寓居漢中多年的涼州人閻圃。他們的才能固然足夠,更重要的是,與地方、與雷遠麾下的各部都沒有牽扯,雷遠遂能放手使用,授以大權。
閻圃原為張魯的重要僚佐,張魯身處大亂之中,而能保全漢中、巴郡的勢力範圍,使領民得以生息而域內安穩無事,其中多有閻圃的功勞。
自雷遠控制蒼梧,閻圃便成了事實上的蒼梧太守。他從五月到現在,陸續核定了蒼梧郡下屬十一縣的人丁戶籍,編制坊、裡,又照常推動春種秋收,並恢復縣、鄉、亭各級的三老、有秩、嗇夫、遊徼等基層職位,保障日常管理。
數月下來,本地人心漸定,耕種漸定,賦稅徵收也漸漸恢復正常。雖然真實數字,還不能與吳巨在時的簿冊記載相比,但閻圃鄭重表示,到明年必可超越之。
如果雷遠是因循之主,如果閻圃是因循之部屬,做到這程度便可以了,之後的戶口繁衍、糧產恢復,都是理所應當之事。可閻圃當然知道雷遠絕非因循之主,他對地方官的要求也要高得多。
有更高的要求,才會有更多的成果,當然,也就會有更多需要解決的問題。
便如此刻閻圃在條陳中所列出的這幾條。
“廣信城中的市井已經徹底毀於戰亂?周邊的縣市、鄉市,也大都被毀,商人或死傷或逃亡,短期內不可能恢復?”雷遠皺了皺眉。
雷遠自從到了荊州以後,就很依賴商業往來所帶來的利潤。這上頭他算得半個行家了,知道閻圃所寫的這一條,其實代表兩個問題。
“廣信城裡的市場問題不大。我們此前不是已經劃定了新的坊市區域麼?等到秋天氣候乾燥些,就調人開工。開工的同時,就按照樂鄉大市的老規矩,讓商旅各自出錢,租賃想要的地塊。錢財上頭,讓黃晅給樂鄉那邊傳個話,立刻就能解決。文苗,你只須記得提醒我,要給霍仲邈和費賓伯額外留出地來。”
雷遠雖然南下,但廬江雷氏在樂鄉大市的席位還在,負責管理大市的,依然是原先那些人手,想要透過樂鄉大市調動資源,依然很容易。
何況交州出產的奢侈品在中原、河北等地廣受歡迎,荊州的大族們此前當二道販子尚能賺得盆滿缽滿,如今有機會能在原產地直接收購,誰會放過這個機會?想要使蒼梧的市場繁榮起來,一點也不難。
閻圃特地把這段放在前頭,其實是在提醒雷遠,由左將軍府一手操辦的那些建設專案,什麼道路、塢堡之類都是花錢如流水,該把賺錢的事情安排起來了。
賺錢對雷遠來說一點都不難。
比較難的倒是第二點。
周邊的縣市、鄉市,短期內不可能恢復?
有意思。
確實如同雷遠初時預料,不止鬱林郡有區景、夷廖、錢博這樣的人物,蒼梧郡也有,只不過規模有不同,膽子有大小罷了。
自從光和末年黃巾起事、天下紛亂,漢家的地方經濟形態就開始不斷變化了。有商品流通需求的普通農民大批破產、逃散乃至死亡。在地方上繼之而起的,則是以農業為本,建事商貿的的地主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