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吳巨只需要繼續龜縮在他的廣信城裡,坐視雷遠整頓各方的兵力就好。
當然,這就代表了雷遠和他的扈從要在數千名敵意尚存的將士環繞之中過一整夜。期間難免艱危,雷遠已經作好了心理準備,也不畏懼來幾次小規模的廝殺。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張魯的手段竟然神奇到這種地步。
老實說,這麼多人同時跪拜叩首的情形,完全讓他懵了。
雷遠初見張魯的時候,是張魯的漢中政權被馬超領著小股潰卒打到粉碎,然後又挾裹張魯所部南下攻打巴西。那一次被張魯煽動倒戈的,是他經營數十年聚攏的漢中五斗米道信徒,且是在雷遠擺堂堂之陣,正面擊退馬超以後。
可這回……雷遠簡直懷疑,如果再給張魯幾天工夫,他自己就能把蠻夷全都洗腦成狂信徒,然後舉兵與步騭大戰了吧!
他究竟怎麼做到的?這究竟怎麼可能?怪不得此君所授之道能傳後世……他真有些獨到的東西!
眼下張魯已經帶著無數人拜倒,可沒時間容雷遠細細思忖。他只能快步向前,攙扶起張魯,又替張魯拍打去身上沾著的泥土:“師君請起……咳咳,如此大禮,雷遠愧不敢當。”
張魯順勢起身,再隨手抹去額頭上沾著的幾根草葉子。
他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用渾厚溫暖的中音道:“續之將軍,我非拜你,而是拜天道啊。”
“呃……何意?”
“天道巡行,自扶接也。是以危國之君,忠臣接之。漢室喪亂,遂生玄德公,受天道之任,行匡扶之事;天下兵危戰兇,遂生續之將軍這樣的忠臣良將,受天道之任,躬行天威、天罰。將軍今日的壯舉,殆非人力,而系天道所命,故而當得我大禮參拜。”
雷遠立時反應過來,把人的努力歸於神靈或超自然,這是後世常見的話術了。若依從他這套話術,在場這許多人,究竟服膺的是雷遠還是身為天師的張魯,恐怕就很可疑。
他立刻便皺眉頭:“張公祺,你這一套未免……”
張魯向著雷遠連連擠眉弄眼,請他不要著急,轉回身面對無數跟隨者,他提高嗓音大喊:“玄德公的勝利,雷將軍的勝利,都是天道所命。此時誰敢與雷將軍作對,必定獲罪於天,天威不饒!”
話音剛落,無數信眾跟著張魯再度叩首。
這就是投降了,真夠快的。
但雷遠依然厭惡這種假借天意為自家背書的神棍舉措,於是向後退了一步,以示不受此禮。
他沉聲對張魯道:“師君辛苦了。請去休息,接下去的事情,該由我們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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