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來到此世,面臨的情況並無多大區別。他倒是有過翻天覆地的想法,然而當務之急始終是立足,是活著。
作為一個身在亂世的普通人,雷遠不免依賴宗族勢力給他帶來的安全感;但他也清楚,某種層面上,宗族勢力已成了對他的限制。能夠推動歷史前進的,絕不該是地方豪強。
當他把眼前的難題一樁樁應付過去,下一步該如何?長遠的目標在哪裡?一時難有答案。這使雷遠感到茫然,並深覺自己真是極其失敗的穿越者。
好在諸葛亮給出的方向不差。
至少,今後一段時間裡,交州是個很好的駐足之地,值得雷遠投入精力去經營。
為什麼需要雷遠在交州,諸葛亮也說得很明白。
這段時間以來,玄德公佔據荊益兩州,聲威赫赫;而諸葛亮坐鎮成都,足食足兵。通常來說,能夠用來供給財政的,曰農耕,曰鹽鐵。但這還不夠,諸葛亮遂設錦官,並將效法樂鄉大市的格局,在漢中建設市場。
諸葛亮親自參與了市場的建設,由此深切感受到,交州的奢侈品產出,是足以與蜀錦相提並論的財源。
但因為荊楚士人不同於益州土族,玄德公的政權不可能像在益州那樣,以強硬手段將這些財源收歸國家所有。那麼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控制上游,也就是產出這些奢侈品的交州。
按照推測,交州的在籍戶口還不到荊州的一半,但產出的商貿利益,較之荊州絲毫不差。
以玄德公的力量,拿下交州不難。但要長遠的控制交州,並且使交州源源不斷地產出利益,並不容易。這需要一套有力的班底,更需要才能足以服眾之人坐鎮。
這樣的人,可不是隨便能有的。
如果交州控制在手,這就是玄德公下屬的三州之一。坐鎮交州之人,地位便與關羽相彷彿。但誰能有這樣的地位?張飛要面對益州北面的壓力,趙雲為玄德公須臾不可離,其他的元從諸將不僅地位不到,能力和威望也都差得太遠。
除了元從以外,荊州和益州的諸將在資歷上又顯不足,畢竟玄德公的力量膨脹得太快,荊益諸將陸續投靠,都是最近三四年的事,時間太短了。
所以雷遠是最合適的。
由實力而論,廬江雷氏宗族數萬人放在荊州,遲早會遭到州府的壓制,但去了交州,彷彿強大數倍計程車氏家族,正為朝廷所需。由才能而論,雷遠在宜都太守和護荊蠻校尉任上的經驗,足以使他應付交州的複雜局面。由親疏而論,雷遠雖非元從,卻是元從的女婿,深受玄德公的信賴。
相信雷遠也清楚,交州比宜都更加廣闊,更適合他伸展拳腳。
而玄德公也樂於見到一個強盛的交州。交州愈強,愈能夠壓制江東的無謀蠢動;愈能夠掩護荊州和益州的側背;一旦天下有變,交州之軍揮師北上,焉知不能成為玄德公的強大助力呢?
諸葛亮的書信寫得很長,文辭平時,細細道來,甚至有些絮叨。大概是習慣了處置繁雜公務,忍不住要叮囑得仔細些。於是,書簡就格外沉重了。
雷遠將書簡交給李貞,讓李貞仔細收好。
他又問:“叱李寧塔呢?還有黃晅和沙摩柯呢?讓他們過來,準備幹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