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問一問,適才參與動手殺人的,一個也不要放過,就在這裡斬首!其餘不必株連。”雷遠做了個堅決下劈的手勢。雷遠不好濫殺,但跟著督郵擅殺無辜百姓的獄卒,不要想逃脫責任。
韓縱應命而去,過了會兒,部曲們數人控制一個,推著將近十名獄卒出來,就在當街將之一個個地斬首。
因為斬首的動作不夠麻利,第一個被斬首的人被砍了兩刀還沒死。他嗬嗬作聲地嚷著,鮮血卻已經滋滋地從傷口噴濺出來,沿著路面鋪陳的卵石間流淌滿溢,還有許多直接灑到了將士們的甲冑和衣袍上。
負責斬首的將士被同伴連聲斥罵。他爭辯了幾句,鼓足了力氣再砍一刀,終於把腦袋劈落。
其餘的獄卒們瘋狂地掙扎著,有人求饒,有人喝罵,有人慘叫,淒厲的聲音傳入夜空,驚動了大半座夷道城。
附近的裡坊和官署裡,有此起彼伏的犬吠傳出,還有人手持武器,登上坊牆向外張望。韓縱立即派出吏卒沿街呼喝,告訴他們這是奮威將軍親自捕殺罪人,無關人等不要驚慌,各自退回家中。
斬首是門手藝活兒,如果不掌握要領,非常消耗體力。負責斬殺這十個獄卒的將士前後換了六個人,花了好一陣,才完成任務。
此時李貞又來稟報:“宗主,郡丞向朗,領著城中各曹僚屬、吏員來了。”
“哦?倒是很快。”
只見燈火掩映下,數十人聚在一起,站在街道遠處。他們大都穿著家常便服,或許是聽說雷遠在犴獄中大動干戈,所以火急趕來檢視。更有可能的是,自從袁寧被送入督郵所屬的犴獄,他們就在關注著此處動向,從韓縱進入犴獄、沈真調動兵力控制文氏的產業,他們就隨時準備應變了。
畢竟這些人都是聰明人,都是有心人。
雷遠按劍站在原地,舉目相對。這些僚屬和吏員們與雷遠冷冽的眼光對視,無不躬身行禮如儀,卻又逡巡不敢上前。
這些人,還是要用的。雷遠不可能排斥他們,要治理地方勢必離不開他們。
雷遠本人也不是黎民黔首出身,而是豪族勢力的受益者。他在此世所獲得的一切,都基於廬江雷氏的地位,基於被宗族所蔭庇驅使的數萬百姓。這就決定了他的立場,只能是依託士人,儘量調和矛盾,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保護被壓迫者的利益。
但雷遠絕不會放過那些腐爛流膿的貨色。他手裡既有大義,又有刀劍,怕得誰來?眼前這當街斬首的情形,只是個開始!
“含章!”雷遠喚道:“帶些人,跟我去城外的鐵場。”
“遵命!”
李貞立即召集扈從,併為雷遠帶馬過來。
雷遠策馬直抵向朗等大吏身前,揚鞭示意:“諸君,請隨我來。”
向朗略向前半步,沉聲道:“明府,這時候城裡已經宵禁,幾番調兵出入,恐將引起軍民不安,不如……”
向朗所擔憂的,當然並非什麼軍民不安。而雷遠只略微俯身,對他微笑道:“巨達不必擔心,有我在,軍民只會安如泰山。現在我要出城辦事,你來不來?”
向朗稍作猶豫,隨即眉眼低垂:“自當跟從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