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馬岱一直在宜都北面的百里洲牧場。
鄧銅戰死以後,原本由他負責的馬匹牧養事宜,轉到了馬岱手中。馬岱並將北上江淮奪取的大量軍馬,都安置在百里洲,據說有獨特手段能使戰馬漸漸習慣水土。
雷遠接到宗預攜來書信,便立即遣人去請馬岱。
待到雷遠送別宗預,馬岱已經來了。
分明上百里路途賓士下來,這年輕將領的周身兜鍪鎧甲卻都一絲不苟,此時按劍而坐,周身收拾得利索。陽光斜照入廳堂,愈發顯得他劍眉星目、英氣勃勃。
見雷遠快步登堂,馬岱恭敬起身,站到堂中行了個軍禮:“見過將軍。”
雷遠揮手,使伺候的下人都退到遠處,隨即扶起馬岱:“伯瞻,請坐下說話。”
雷遠麾下將校,多有才能出眾的。但如馬岱這般勇銳過人、武藝出眾,又精通騎兵戰法,堪為沙場鋒鏑的,委實屈指可數。故而,馬岱做俘虜的時候,雷遠便以客將相待;待到馬岱身處宜都,雷遠對他的任用與校尉們等同。連帶著涼州騎兵們所獲待遇,俱都優厚。
畢竟他是史書留名之將,雷遠雖無集郵的愛好,也難免暗地裡稍稍偏愛些,便如他對待丁奉、王平、馬忠等人一般。
而馬岱在江淮等地也屢建戰功,雷遠能擊破夏侯惇、威懾文聘,多賴涼州騎隊的悍然軍威。
只是,此刻馬超從喪家之犬一躍為漢室建封的涼州諸侯,地位大是不同了。連帶著馬岱,似乎雷遠也不能再像此前那般,待如下屬了。
馬岱沉聲道:“將軍召見,不知何事?”
“尊兄馬孟起,近在涼州做了一樁大事。”雷遠將宗預攜來的書信交給馬岱:“伯瞻請看。”
“安西將軍?假涼公?”馬岱吃了一驚。
“恭喜伯瞻,尊兄如今已是天下第一等的諸侯了。”
“……”
馬岱許久不語。
而雷遠也不催促,只端坐主位,毫無不耐的意思。
過了半晌,馬岱緩緩道:“我兄長自幼雄武,志向遠邁他人。他常與諸兄弟說,我家乃是馬伏波之後,是光武帝中興大漢的元勳之一。雖然後遭破敗,淪為邊郡小吏,卻不能甘於下僚,務必要奮擊於亂世,屠戮醜類,重振扶風馬氏的雄風。現在看來,他這志向已經實現了。”
雷遠頷首:“我與尊兄曾兵戎相見,彼此死傷慘重,但卻也佩服他的勇猛強悍。尊兄此番有了統轄四郡的名頭,必能威行隴上。在我看來,已不止於令祖馬伏波了,便是隗囂的功業,也不在話下。所以,伯瞻是否有意回往涼州呢?”
馬岱眼神一閃:“將軍的意思是?”
“昔日尊兄稍稍困窘,我遂冒昧挽留伯瞻,自以為能給伯瞻提供另一條建功立業的道路。如今馬孟起煊赫至此,伯瞻,你若有意回返涼州,為尊兄效力,我絕不阻攔。”
馬岱神色一動,抬眼看了看雷遠。
雷遠面帶真摯微笑。
馬岱問道:“將軍此言,可是真的?”
雷遠連聲苦笑:“我雖不捨伯瞻,卻斷無阻絕兄弟血脈之親的道理。”
“我要回涼州,總不能孤身回去,須得帶上追隨我的涼州騎士們。”